世界上，那个最温暖的地方

自由鸟 · 发表于 2009-2-22 16:28

儿时的记忆就像照片一样慢慢开始泛黄了，也渐渐开始淡忘了，可是，我却知道，在一天一天流逝的光阴里，总有一个温暖的地方，日久弥新且弥足珍贵，那是，属于母亲的……
　　——题记
　　（一）漆黑的夜里，母亲走着，寻找着，我站在桥头，涌上心头的自责如利剑般地刺向了我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这是汪国真的《感谢》，那么简单明了的几句话，却娓娓道出他心中对母亲说不完的感谢。
　　要怎么去感谢呢？也许世间有太多关于母亲的诗词歌赋，每每读起，总会让人或感动或流泪，或感慨或释怀。我的母亲，是一个太平凡的女子，她只是过着她平常而简单的生活，寻找着她那平常而简单的快乐。
　　江南的春天是如诗如画的季节，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时候，十一岁的我在十里外的镇上求学，往来的小路因那个季节的雨变得坑坑洼洼，泥泞得只能蹒跚而行。盼望了足足一年的那双雪白色的雨靴，终于在母亲采了足足一个月的新茶后买了回来，穿上，我几乎是欢呼雀跃的。
　　可是谁知道那样的欢乐是多么短暂呢？还没有穿几次，一个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居然连丢了一只也浑然不觉。当我不知所措地拎着另一只雨靴站在村口的桥头不敢回家时，前来迎接的母亲却若无其事地对我笑笑，说去找找吧，说不定可以找回来。
　　母亲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条小路。夜色渐渐浓了，母亲走着，找寻着，我知道，要找回来的希望已经非常渺小，但我还是在心底里渴望会有哪个好心人捡着了能沿路送过来。母亲的身影渐渐模糊了，我站在桥头，涌上心头的自责好像一把利剑刺着我。
　　夜渐渐深了，我执拗着一直站着。那一只雨靴，终于还是没能找回来。走了太多的路的母亲已经筋疲力尽了！可她还是对我笑着，说着没事没事可以再买。望着母亲，这一次我真真实实地明白了什么是心痛——不为那丢失的靴子，只为，只为夜色下那疲倦的苍白的容颜。
　　
　　（二）母亲手中的捣衣棒虽打在我的身上，却实实在在痛在了她的心里。
　　记忆中的母亲是从来不发脾气的，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用她那柔和的目光看着我们，若是碰上我们姐妹几个实在是调皮捣蛋了，她也只是佯做生气，用她那并不严厉的话轻斥我们几句就算完事了。
　　谁能知道母亲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呢？
　　邻居王奶奶家有一个精美的木制笔筒，一直空着放在桌子上。我想着反正奶奶空着我拿回来用几天该可以吧？于是趁奶奶走出去的时候就将它揣在怀里拿回了家，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母亲的梳妆台皆我的书桌上。
　　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母亲从床上拎起来了。她先是和颜悦色地问我笔筒是哪来的，当我将始末全盘托出时，我真的没去想过我会见到母亲最生气的样子——她的脸涨得通红通红，她用手指着我想要说什么，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蓦地转身跑了出去，瞬间又如旋风般地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捣衣棒。
　　这是我第一次挨打。当手臂上、大腿上出现了那一道又一道鲜红的痕迹时，我才蓦然想起不经得主人同意就据为己有的行为是什么行为。我开始悔恨，开始哭泣，我哆嗦着向母亲认错。可看向母亲时，我却发现，她早以泪流满面了。
　　我知道了，捣衣棒虽一下一下打在了我的身上，却实实在在一下一下痛在了母亲的心里。
　　这一年，我十二岁。这一年，我记住了母亲生气的样子。这一年，我知道了我该如何堂堂正正地做人。
　　
　　（三）我走在夏天那滚烫的沙石田埂上，看着眼前那踯躅前行的身影，禁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开心着我们的开心，快乐着我们的快乐，印象当中母亲从未为自己做点什么，她是那么知足，对于父亲，她一直那样淡淡然，小时候我还不能理解母亲，长大了以后才明白，母亲不仅是隐忍的，更是执拗的。
　　那件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不记得父亲和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红了脸，却记得那是一个夏季，农村里，正值“双抢”，大家都在为收割、插秧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父亲却闷声不响地躺到了床上。
　　这可是件大事——有哪户人家的主劳力会在如此繁忙的时候躺到床上去呢？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吧？果然，不一会儿，外公急急赶来了，姑姑匆匆赶来了，可是任谁，也无法将父亲从床上叫起来。而我们几个小家伙也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愣愣地看着……
　　过了大半天，我才想起很久没看到母亲了。母亲去了哪里呢？我开始找起来，房间？没有！堂屋？没有！晒谷场上？没有！小河边？没有！那么，是去了上午割稻的那块田里？
　　我转身就往外跑！
　　烈日当空，天上看不到一朵云，无风，足有40度的高温吧。在翻过一片小山坡，跨过一条小溪后，我才后悔我居然是赤着脚跑了出来。踩在那滚烫的沙石田埂上我禁不住一蹦一蹦的。但是，我看到了什么呢？早上只割了一大半的稻田现在居然全割好了，而母亲正铆着劲将那足有二百多公斤的脚踩打稻机左一下右一下的往前移——母亲那踯躅前行的身影就这样印入了我的眼帘，蓦地，我的泪，夺眶而出。
　　我再也顾不上天气是否炎热，再也感觉不到脚底下的是否滚烫，我只是怯怯地走到母亲的身旁，我说不了一句话，只是乖乖地从田里拿起一束束扎好的稻谷，有条不紊地递到母亲的手中。母亲看着我，擦去额上的汗水，若无其事地笑笑。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次事情的真相——原来母亲的脚上一根根静脉暴起（就是静脉曲张），因为前些天插秧的时候让蚂蝗咬到而血流不止，父亲让母亲尽早去看医生，可母亲执拗着死活不肯去，才气得父亲闷声不响地躺着了。
　　这一年，我十五岁。
　　
　　（四）如今，母亲已白发苍苍了，看着，我多想拂去那两鬓斑白的沉霜啊
　　“隐约一种叫做母爱的话题，无疑是游子们，最愚蠢的伤，母亲呵，曾经芳名如菊的人儿，你老了。白色瓷瓶的边缘有你剩余的药香，素绢深旧年华。操持中拭透慈爱的心扉，至今却依然掩映不住你关怀的疯长……”是谁写了这样一首诗呢？读着，感动着，我的嘴角开始微微翘起了，我一直都知道，世界上，有母亲的地方，就是最温暖的地方。
　　有太多太多关于母亲的记忆，每一件想起，都会牵动着我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一隅，让我温暖着，动情着。
　　就在刚才，母亲打了电话来，依然用她那不紧不慢的话问我“明天要回来吗？”明天要回去吗？我迟疑了一下子刚想回答，电话那头该是听出我的某种犹豫了吧，“没事，我只是问问。如果有空就带女儿回来吧！”母亲挂了电话！
　　可也只是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心中明明如此牵挂着母亲，怎么可能去拒绝呢？母亲，该会多么失望啊！
　　好吧，明天回家去！不打电话了，我要给母亲，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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