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为你，忘记我的姓名[转]

金鱼

那天我看见你在雨中奔跑，你说你是雨的孩子。
                                   -----罗小夜
我是雨的孩子，我来这个世界找你，可你却走了，带着我的眼泪。
                                               ------阿塔

1
我是一个喜欢变换的人，在生活中扮演各种角色，我认为那是最有趣的事。
我最好的朋友，彬彬，曾经对我说，你应该去做演员。
可演员所扮演的各种角色是虚假的，我对彬彬说，我要的是真实的。
所以在2003年的春天，我决定离开，离开我生活了7年的城市，去往另一座城市，那儿有陌生的人群在等着我。

2
从M城到H城，飞机飞行了两个小时左右，我和我仅有的一小箱行李，如此这般就抵达了我向往的H城。
我就象是去旅游，一切都简单得要命。
到达H城，第一件事就是租间房，我还不想成为一个流浪的人，虽然流浪是件浪漫的事，至少我这样认为，但我还是决定先过几天的安稳日子，把这座城市了解透再考虑其他。

我找到了一家租房中介公司，推开明晃晃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位中年男人问我是不是要租房。
我点头，脸上挂着微笑。
我阿妈告诉我，微笑，会给别人带去好心情，我的好朋友也说，我微笑的时候是晴朗的。
我微笑。
中年男人问我，需要什么样的房。
我告诉他，我要一间明亮的房，屋顶是透明的，晚上可以躺着数星星；要不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以为他会吓一跳，因为我的话。
可他只是对我笑笑，说我是一个可以把自己的幻想告诉陌生人的女孩，他喜欢我这样，他说我应该很善良。
中年男人答应给我找间很好的房，价格也会尽量便宜。
我对他说谢谢。
这座城市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因为有善良的人。

3
房子是我喜欢的，虽然屋顶不是透明的，虽然它没有面朝大海
我知道，有的东西并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但你依然会爱上它。
我就这样住了下来，不打算找工作。因为我现在有足够多的钱。
我的计划是，去一所大学听课，选修电影学。我爱电影，这一次我将要抚摸它的身体。

溜进大学，对于我，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因为我的一脸孩子气。

一切都很顺利，我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轨，上课，回家，不停地看电影，写稿子，这就是我现在生活的全部。
我爱现在的生活。
现在真好，现在真好，晚上睡觉我都用被子捂着头偷偷地笑。

4
对这座城市的了解，一点点增多，我在那些快被人遗忘了的小巷里穿梭，拿着我心爱的相机，我给每条街拍照，有人在不经意间微笑，我拥有了那个瞬间，他们却不知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的开始，然后我想对着每个过往的行人大叫，我爱你们。
2003年的春天，无数个幻想的开始与结束，我想，我的平淡生活将会在一件事，一个人的影响下，变得丰富起来。
不久，我的想法就被证实了，因为他的出现。
他，罗小夜。
小夜爱阿塔。

5
小夜爱阿塔。
这是一间小店的名字，那天乘车回家时我无意间发现的。
小夜爱阿塔。好奇怪的店名。我决定下车看看，就在今天。我是个好奇的人。
车子到站，下了车，小店就在街对面。
原来是一家CD店，蛮特别。
进了店，墙上的一长串照片吸引了我。仔细看去，是一个男孩的照片，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太多的生活照，估计有上百张，绕小店墙壁一周。
照片里的男孩应该就是店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叫小夜，。可谁是阿塔？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人正在店内的一角自顾看书，似乎没有见到我。
我在店里绕了一圈，然后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问他：“你好，你是小夜吗？”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进来不是买东西，却问了这么奇怪问题，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真希望对方别把我当外星人看。
“嗯！”他只是抬头望了我一眼，又继续看他手里的那本书。
一个消瘦的男孩，头发有些凌乱，一张干净的脸，眼神有些忧伤。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与照片里的人有些差异。
见他不再抬头，我准备看看他店里所卖的CD，自己也打算买几张。
这时，他起身换碟，刚才一直在放Portishead的那张《Dummy》，梦魇般的TRIP-HOP，这倒和他的性格有几分相象。说不出为什么。
音乐停止，然后重新响起，这次他换上了The Cure的《17 seconds》。
“The Cure！”我嘀咕了一声，竟然被他听到。
“你也喜欢他们？”他主动和我说话。
“嗯！”这次轮到我话少了。
“呵！”，他笑了笑说道：“你是一个内心深处有伤的孩子，需要The Cure的帮助你才会痊愈。”
“我才没有呢！我只是听着舒服罢了，你看我笑得多灿烂。”我给了他一个夸张的笑容。
他朝我微笑了一下，不说话了。唉，奇怪的人。
最后我买了3张以前听过的唱片，许巍的《在别处》，朴树的《我去2000年》，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理由是，我现在的心情只适合听这些。以前买的磁带已经被我听坏。
这是我和罗小夜的第一次见面。

5
这里的春天，是我记忆中的春天。我忘记了这样的春天在哪里遇见过，温暖的阳光，风是轻盈的，感觉整个世界很明亮。我忘记了。
第二次见到罗小夜，是在两个多月后的一个下午，阳光很好。因为我所带的电影已看完，打算“进货”，所以就想到了小夜爱阿塔。
见到他的那天，比起上次，他看上去更加忧郁了。
“你闻到阳光的芳香了吗？”我清楚记得那天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有啊。”春天是让人幻想的季节，而我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孩子。
“阳光看上去那么美好，天空也如此蓝，可我总有些心碎。”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那么不确定。
“小夜，你还好吧？”我感觉他在另一个世界遨游，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给了我一个微笑。我发现他也是一个喜欢微笑的人，这样真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叫张一尹，是这样写的。”我边说边给他比画着。
“张一尹”他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到：“真好听。”
我有些脸红。
“我叫罗小夜”这一次他告诉了我他的全名。
“哦，我还以为你没有姓呢。”我故意取笑他，然后接着问：“那谁是阿塔啊？”
我发现我很笨，阿塔肯定是他的女朋友了，店名都写得那么清楚。
可是他的回答却让我吃了一惊。
“没有阿塔这个人，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或许她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但我还没找到她。”
幻想，喜欢幻想的人，我可以理解他，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
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幻想是我们的翅膀，可以飞，离开肮脏的土地，云层上的世界，洁白的。

那天，我喜欢上了他。那个叫罗小夜的病孩子。

6
接下去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到他的店里，和他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发觉他内心的敏感与脆弱---已经到了有点抑郁症的程度。
我依然喜欢着他，只是，这样的话一直没有对他说。他对我也还是和一开始那样。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叫你阿塔好吗？
听到这句话，我笑了。
我对他说，第一次说，小夜，我喜欢你。
那一刻永远停止了，如同定格的画面，够我回忆一辈子。

金鱼

7
我们每天都联系，如果不能见面，就发短消息，彼此都牵挂着。
我知道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我以为我们就是天下最幸福的恋人。因为他对我的疼爱。那么在意我。
“小夜，我写了一篇小说”
“哦，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恩，两个人的爱情，男主人公叫小夜，女主人公叫阿塔。”
“呵，是悲剧还是喜剧呀？”
“悲剧！”
“啊？为什么是悲剧？”
“因为最后小夜死了……”
“阿塔，你咒我死呀，真是坏蛋！”
“呵呵，才不是呢！我哪舍得小夜死！主要是故事里的小夜对阿塔一点也不好，所以他才死掉，老天惩罚他。”
“那我要对阿塔好，不然老天会惩罚我的。”
“呵呵，小夜真乖。”
……
爱着的幸福。
可是彼此间的矛盾所产生的痛苦，有时却远远超过了这些幸福。

8
我是那么爱他，我想要他对我好，可是，我需要自己的空间，自己的自由。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是那么不习惯他爱我的方式，几乎要让我窒息。
他认为爱情就该这样或那样，他按自己的方式去做，要求对方也这样去做，对于爱情，他一直以为就是小心地去爱护对方，从每一个细微处。
可我总认为，爱情不该是这样。从每一个细微处，这是一件麻烦的事，爱情不应该如此累。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会吵架。
就在我们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我对他大叫：“你还没有我以前的男朋友好！”
他一下呆住了。
我们站在街边，过往的行人匆匆，偶尔会看我们几眼。
过了好半天，他对我说：“那你去找他吧！”
那天是2003年8月18日，在我们认识了五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会很小心地抱着我，说他错了，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我转身离开，在不远处叫了一辆出租车，而他就站在原地。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我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夜，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总是误会我，对我乱发火，我要怎么做你才感到满足？我好累！
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永远都不要和你说话了！！！

不多久，我的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我不接。他又打。我一气之下就关机了。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现在什么都说不清楚。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

9
直到第2天，我才把手机打开，我想，现在大家应该都冷静下来，是可以好好说话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是小夜最好的朋友小陈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有一句话在我的耳朵边回响着：小夜自杀了……
我的头感觉裂开似的，痛的不行。我说，小陈你别骗我，是小夜让你这么说的。
小陈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我赶快到医院。
我全身都软了。这时候我的手机连续收到了5条消息，是小夜发来的！
——————————
阿塔：
请原谅我！
我总是爱发火，我一直以为是太爱你的缘故，可这样的逻辑是多么荒唐！
昨天，你第一次关掉手机，任凭我怎么打，只有那句话在重复：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的话已经深深伤害了你！

阿塔，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我自以为是的爱，带给了你太多伤害。请原谅我！
我现在就去找你-----你躺在那间屋顶透明的房子里，数着永远也数不尽的星星。
阿塔，100颗星星已经折好。
等我。

                                                             小夜爱阿塔
                                                            2003年8月19日 凌晨
—————————
这是小夜凌晨发的消息，他说他要来找我，他不会自杀的！他不会有事的！！
我拼命赶往医院，脑子里一片空白。
见到了小陈，他带我去找小夜。
我看到了，我的小夜，他安静地躺着，等待着我的到来，只是，他再也醒不来，再也看不到我伤心的眼泪……
……
……
……

10
一个星期后，我离开了这座城市，身上带着小夜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子条。
——————
阿塔：
这些天，我很快乐，却总有些事情会让我伤心流泪。
才知道，一颗心疲倦了，是需要找个地方栖息的。
我的灵魂会飞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离开我自己。
——————
我忘记了，他是个有点抑郁症的孩子，和我在一起，他是那么快乐，我却不知道，有的人，表面看上去是快乐的，内心却依然孤独。
那时候他对我说，阿塔，带我走，离开漆黑的夜晚……

11
一年过去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他发消息给我，对我说要来找我，带着100颗星星，可最后他却选择了自杀。
为什么。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明白。
阿塔，小夜，两个童话里的孩子……
他说要去找阿塔，可能阿塔是一开始他幻想的那个阿塔，这个世界找不到，他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寻找。
我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

12
又过了一年，2005年的春天，我在N城的街头流泪，想起了那些往事。
后来我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我叫阿塔。
我喜欢这个名字。

夭折

经不起爱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