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亮请将我遗忘》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0

　引子：曹晓QQ空间的最后一篇日志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
　　
　　去超市的时候，总是要经过一个大广场。
　　广场还是那么美丽，有一群白鸽在低头觅食。稍远些，有轻快的歌声传来，是Jolin的那首《玩美》吧。
　　
　　我微微仰起头，眯起眼，享受春日里的最后一片阳光。真的很好。
　　
　　第一章
　　
　　
　　我认识曹寒，是在曹晓死后。
　　曹晓生前，从未说过她有一个哥哥。
　　
　　三月的A市，是个多雨的时节。每当下雨，我的关节总是酸酸地痛。这样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有点不好。所以手机响起时，我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电话是潘边派出所打来的。他公事公办地说你是欧阳秋迟吗？我说是。他再问了一句，曹晓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对方一下噎住了。他再度开口时，语气更加公事公办了，“曹晓死了，希望你能过来一趟，配合我们做些调查。”
　　
　　出门的时候，我忘了带伞。
　　
　　今天的早上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就连堵车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所以这时候拦的士无疑是最困难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小车长龙，仅有的几辆的士夹杂那些高级轿车中显得分外寒碜。
　　
　　离我最近的一辆轿车车窗忽然降下，一个中年胖男人的脑袋冒了出来，盯了我一会。我的身上仿佛给苍蝇叮了几下，分外难受。
　　
　　我讨厌老男人，和曹晓的口味刚好相反。
　　
　　一阵凉风吹过来，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门只套了一条牛仔连衣裙，连袜子都没穿。
　　
　　一个长发凌乱，露着一双修长雪白大腿的年轻女人，招惹点目光是很正常的。老唐笑嘻嘻地对我说。老唐是我交往过的唯一一个老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有的人天性讨厌老男人，我不是；有的人天性喜欢姐弟恋，我也不是。我的口味变化，全托曹晓和老唐的福。
　　
　　我不是大方的人，所以我永远无法忘记我去深圳出差回来时的情景。曹晓和老唐，就像两条白花花的蛇，在我的床上纠缠。
　　
　　一个，是我心底最重要的朋友；而另一个，是和我相处了五年的爱人！谁能告诉，这该是怎样的出离愤怒和悲哀？
　　
　　我的头忽然很疼，回忆是件很痛的事情。下意识地仰了仰头，这样让我的呼吸顺畅些。雨还在下，我讨厌这缠绵的雨季，如此的阴冷和令人绝望。
　　
　　“小姐，走不走？”一声不耐烦的叫声响起。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发现一辆的士早已停在我身边。
　　“要。”我简短回答，然后开门，抬脚，木然地坐进车内。
　　“去哪？”司机依然一副不耐烦的腔调，似乎是我有求于他。换了往日，我早请他自便了，可今天我的情绪全空了，所以我机械地答了一句，“秋水山庄。”
　　
　　胖司机下拉的嘴角马上扬了起来，从这里去秋水山庄，至少得30元。“好嘞。”他欢快地应了一声，车子嘎地一声，猛向前冲去。
　　
　　我顺手降下右手边的车窗，一阵冷风夹杂着雨点扑进来。“小姐，拜托！下雨开什么窗户？”胖司机的声音又开始变调了。
　　
　　“我闷。”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不再说话，但我很快看到窗户升了回去，最后在三分之一处停住。
　　
　　“我讨厌看别人的脸色。”曹晓说。我也是。可是要生存在这个社会，就必须学会看别人的脸色。无论是你、我、还是这个司机，都应该学会，否则，永远只能挣扎在最底层。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1

秋水山庄，在A城的最北端。而我的住处，则在A城的最南端。
　　
　　车子走的是云顶路。沿途曾经是一片一片的小渔村，现在随着旅游的开发，渔民已经搬迁得差不多了，偶尔可见一栋栋度假别墅，寂寥地立在细雨中。沿途种了很多花草，唯独缺了行人。这是一条寂寞而美丽的路线。
　　
　　拿出手机，曹晓四个月前发的两条短信还在，“秋迟，你能原谅我吗？”，“秋迟，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我没有回她。曹晓啊，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但我们都该听过那个小孩子拔钉子的故事吧？钉子拔出来了，但洞口还在。我的心伤，曾经如那个深深的洞口。可现在，如果要拿你的生命来换，那我宁可被辜负，我也不愿你死。
　　
　　付钱，下车，上电梯，走到602公寓，只用了5分钟，可在我心里，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曹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四个月？五个月？还是半年？
　　
　　我终于看到曹晓了。她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浅粉色的床上，任那些陌生的戴大盖帽的男人翻来翻去。半年不见，她瘦得皮包骨了。
　　
　　我的心一阵痛，不由自主地往里闯。一个大盖帽拦住了我。“什么人？我们在保护现场，请不要随便乱闯！”
　　
　　“我是欧阳秋迟……”我喃喃地说，我的泪终于流下来了。大盖帽拿出本子，翻了一下，“噢，你就是欧阳秋迟。有些事需要你协助一下。”他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让我先看看她，好吗？”我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恳求别人。大盖帽挥了挥手。我踉踉跄跄地扑到床边，握住了曹晓的右手。寒冷，一直到我心里。
　　
　　“秋迟……”，曹晓迟迟疑疑地对我说，她的眼里有满满的羞愧。
　　“曹晓，这个老男人我玩腻了，你要就给你吧。”我狠狠地扔出这句话，全然不顾老唐瞬间惨白的脸色。我扬了扬头，拉开了客厅的门。老唐扶着面无人色的你，从我身边走过。“秋迟……”你再一次怯怯地开口。
　　
　　亲爱的朋友，如果那时候，你甩开老唐的手，拉住我的，也许我会原谅你。可是，你就那么紧紧抓住老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从那刻起，我宣布，我的最最不可撼动的友情和最最长久的爱情同时失去。你可知道？那晚我喝了多少瓶酒，抽了多少包烟？你可知道，我的胃痛来袭，可我就让它那么袭击着我几近虚脱的身体，那是我对自己的惩罚！那晚，我告诉自己说：绝不原谅！
　　
　　可是，曹晓，我现在原谅你了。求你活过来，听我说这一句，好不好？
　　
　　在我神思恍惚的时候，已被大盖帽毫不客气地请回了走廊。
　　
　　“欧阳秋迟，现在不是你悲伤的时候。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做一些调查。”他拿出了纸和笔。他的旁边，还站了一个居委会大妈模样的人，看上去比他和善很多。我点了点头。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1

我机械地回答着大盖帽的提问。终于，大盖帽告诉我，“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呆呆地往门外走，麻木的脑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通知她的家人了吗？”
　　问完这句话我有点后悔。
　　
　　大盖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旁边的老大妈倒开了口，“通知了。她的家人明天下午到。到时候你要多做劝慰工作。”
　　
　　我点了点头。
　　
　　出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白晃晃的一片日光，晃得我头昏眼花。世界似乎太大，我一下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没有回家，我打了一辆的士，去了海鼎大学，曹晓的母校。
　　远远的，望见那棵巨大的木棉树了。一朵朵火红的木棉盛放在空中，宛如夜空绽放的永恒的烟火。远处，有个身穿格子裙的女孩正朝我走来。
　　
　　我的精神有片刻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我和曹晓第一次重逢的样子。那天，她也穿了一条格子裙，我们偶遇在这棵木棉树下。
　　
　　"秋迟，是你么？怎么这么巧？"曹晓冲上来拉住我的手，激动地摇晃。她的眼里，满满的惊喜。而我的眼里，却是深深的失落，还隐藏着些许……嫉妒。
　　
　　“秋迟，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木棉。那样旺盛的生命力，那样寂寞而热烈地开放。你知道么？据说每朵木棉花里都有一个灵魂，他们都会给不同的人演绎着风情万种的故事……”曹晓挽了我手，自顾自地说着。
　　
　　曹晓，听说，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后，是不会马上消失的。那么，你该是来了这里吧，和你最喜欢的木棉在一起？我仰头，拼命地寻找。直到眼睛发酸，直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
　　茫然回头，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身边，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没，没什么。”我擦干眼泪，在他迷惑不解的眼神中匆匆逃离。
　　
　　我哪有什么地方可去，还是只能回家。
　　回到家，胃部一阵抽搐，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匆匆扒拉冰箱，只剩下了半袋汤圆。胡乱地把它们都扔进锅里，填了半锅水。
　　
　　屋子里有点黑，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走动。我扑过去开了所有的灯。
　　吃了几口煮得烂糊糊的汤圆，胃感觉好受了些。草草地洗漱后，缩进了被窝。把被子拥在身上，才感觉踏实了些。
　　
　　脑子清醒一些，那个一直隐隐担心的问题才浮出水面：明天，该是曹伯伯来处理曹晓的后事吧？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惨烈。
　　
　　我忽然又开始恨曹晓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我尊敬的人，那曹伯伯肯定算一个。我对他的尊敬，来自于我和他的接触，更多的，来自于曹晓对他的描述。可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父爱伟大、要好好报答父亲的人，竟然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连遗嘱都不曾有一封！这是怎样的令人心寒！
　　
　　曹伯伯今年快六十五了吧？曹晓是他最爱的孩子，也是他毕生的希望，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明天如何去面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2

　　第二天下午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你是欧阳秋迟吗？我是曹晓的哥哥曹寒。”一个很低沉的男声。
　　“曹晓的哥哥？”我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是的。我想跟你聊聊我小妹的事情。”对方继续说道。
　　
　　“曹晓没有哥哥。”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对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没必要骗你。我刚去了潘边派出所，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哦。”我应了一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装，只有情感是装不出来的。
　　
　　“我能见见你么？地点你定。”他再度恳求。
　　无论如何，他的身份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答应了他的请求。
　　
　　下午4点。我去了玛雅咖啡，在如家酒店附近。服务员问明我的来意后，很快引我到二楼。那里，只有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着，似乎在看杂志，又似乎在发呆。
　　
　　“先生，您等的小姐来了。”服务员走到他身边，轻轻提醒。
　　
　　“哦，”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是欧阳秋迟。”我走到他面前，主动伸出手。
　　“哦，我是曹寒。”男人站了起来。他身材颀长，个头可能有一米八。和他对视，我不得不微微仰起脸。他对我友好地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厚有力。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有着和曹晓相似的大大的眼睛，纤薄的嘴唇。只不过，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沧桑，而嘴角，则带了一丝玩世不恭。我开始相信他是曹晓的哥哥了，只是，曹晓为何从没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呢？
　　
　　“坐下说吧。”曹寒放开我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妹妹不可能是自杀。”这是我坐下来之后他的第一句话。我猜这句话他憋了很久，所以一出口便带了几分愤怒。他这句话等于告诉了我，验尸报告的结果是什么。
　　
　　我沉默地喝了口红茶。在曹寒提这个话题以前，我似乎并不关心曹晓是怎么死的。事实上，我根本没去想这个问题。
　　
　　“秋迟，你和曹晓是很要好的朋友吧，你应该了解一些情况。”曹寒恳求地望着我。
　　
　　我依然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开头。“事实上，”我终于下决心地抬头，“我和曹晓有半年没有联系了。所以，我不知道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没有办法做任何判断。”说完这句话，我低头又喝了一大口红茶。
　　
　　抬头，曹寒望着我，他的眼神痛苦而迷惘。
　　
　　“曹晓，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很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什么话都憋不在心里。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孩，能有什么事情看不开、想不开，要自杀呢？”
　　
　　“你很了解她？”我问这句话，一方面是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冲动是魔鬼，而曹晓恰恰是个很冲动的女孩。一个人在被某些情绪冲昏了头脑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另外，我藏了私心，我很想知道他和曹晓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曹晓从不提他，一个这么有吸引力，足以让任何女孩自豪的哥哥。
　　
　　然而，这句话，似乎触到了曹寒的软肋。他的眼里，似乎在努力掩饰着某种痛苦。我有点后悔自己问这句话了。
　　
　　“你说得没错，真正来说，我只了解13岁以前的她。”他终于平静下来，并且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2

　知道小妹死讯的时候，我正在西藏。
　　
　　我答应了《坏男人》杂志老牛，要为他写一篇和旅行有关的爱情故事。临行前，老牛仍然预支了部分稿酬给我。
　　
　　曾经以为，娟子离开以后，我的生活就会这样下去了。不断地流浪，不断地虚构与我无关的爱情，换取一些生活费用，然后再流浪下去。直到某天，我倒在某处，与娟子重逢。
　　
　　三月的西藏，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当时我正被遍野怒放的桃花和皑皑雪山弄得神魂颠倒。小妹的死讯，让我满脑的桃花和白雪都冻结了起来。我订了最快的航班，匆匆飞到了A市。
　　
　　在A市，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欧阳秋迟。
　　
　　第一次见到欧阳秋迟，是在玛雅咖啡。
　　
　　在见到她之前，我已经知道她是小妹最亲近的朋友。高中三年的同桌，毕业后又在一块合租房子。当然，这些是爸爸告诉我的，小妹几乎不和我联系。
　　
　　爸爸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小妹则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孩，能同时让他俩都欣赏、信任、经常念叨的人，肯定很不简单。在见到她之前，我不由自主地想象了她的样子。她应该是一个外表朴实，善解人意，乐于助人，贤妻良母型的传统女孩。可是见到她之后，我全盘推翻了自己的论断。
　　
　　她的个头，比小妹略矮，但身材比小妹丰满很多。五官不如小妹精致，但很耐看。她的气质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打扮时尚，这个也不是问题，关键的是，她很冷漠。是的，她很冷，即便是笑的时候。此外，她竟然还抽烟。
　　
　　当我说小妹不可能是自杀的时候，她的反应也让我很奇怪。先是一连串的沉默，然后反问我，“你很了解她？”这让我有点不安。她一定知道什么，可她不愿意说。
　　
　　她说和小妹有半年没见面了。两个最亲密的朋友，半年没联系，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除非……有什么重大的误会或冲突。或者，她在撒谎？
　　
　　在见她之前，我已经默认把她当作一个可值得信任、可以帮助我的人。可现在，我不得不改变我的计划。在没有证实她和曹晓的死无关之前，我不得不单枪匹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决定先去把小妹的电话通讯录调出来。
　　
　　做好这个决定，我没有再要求欧阳秋迟多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我很累，想先休息一下。她站起身，似乎无心地说了一句，“过了马路，在第一个路口向左拐50米，就是如家酒店。”
　　
　　我谢了她，送到她门口。她迟疑片刻，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能帮的都会帮。”
　　
　　我知道她指的不是曹晓的死因调查，但我依然谢谢她。她忽然哽咽了，“不用那么客气，毕竟，我和曹晓……”她没再说下去，忽然掉头匆匆而去。
　　
　　我过了马路，在第一个路口向左拐50米，果然看到了如家酒店。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2

在如家酒店开了个单人房。放下行李，我重新回到大堂。向服务生打听了最近的移动营业厅。
　　
　　6点左右，我打车到了移动营业厅，里面依然座无虚席。拿到等候号之后，我才松了口气。看看等候号，我的号码是1147，在3号窗口，前面还有5个人在等候。我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点了支烟。
　　
　　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父亲打来的。我竟然忘了向家里汇报情况了。接起，父亲颤微微的声音，“阿寒，你那边处理得怎样了？”我犹豫了片刻，“小妹……在盛林法医鉴定中心。妈，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暂时没有危险了，只是还要观察一天。那我和你妈明天就下来。”父亲的声音忽然急促起来。
　　
　　“爸，”我还是犹豫着开口了，“妈妈的身体弱，你还是劝她不要来吧。”
　　“唉，”父亲应着，“我想办法吧……”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你要保重。”听着父亲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我的心也象被什么撕碎了。那一刻，我忽然恨透了自己。想起鉴定中心里小妹那具冷冰冰的身体，和冷冰冰的表情，我的喉咙开始哽咽。我迅速对父亲说了句先这样，就挂断了电话。
　　
　　踩灭烟蒂，我走回营业厅，3号窗口已经叫到1145号，我面前就剩了2个人了。总算找到一个空位，我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拿出那款红色的诺基亚3230，我下意识地又端详了片刻。机面还很新，小妹还在屏幕上微微地对着我笑。我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手机的挂件，一只小小的白貂。这种逗弄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我见小妹的招牌动作，捋乱她的头发。每次我这么做的时候，她总是慌不迭地把我的手拿开，然后拼命整理自己的头发，边整理边冲着我撅嘴、耸鼻子，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哥！”我好象又听见了她娇嗔的声音。
　　
　　“1147号，1147号……”在叫号系统叫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起身，走到三号窗口，坐下。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哦，我要更改业务密码。”我伸手掏出小妹的身份证，推过去，并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不是您本人的手机号码？”我一愣，这也是她职责范围内要管的事情么？
　　“是的，她是我的小妹。我帮她。”我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也递了过去。
　　小姐接过我的身份证，认真地看了看，然后递还给我，她的脸微微有点发红。“稍等。”她在电脑上按了几个键，然后把密码输入器给我。
　　
　　成功修改完业务密码，我又往小妹的手机里存了100块钱。临走，我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漂亮营业员的工牌：王莹。
　　
　　回到如家。我从旅行背包里搬出笔记本电脑，连上宽带。10分钟后，小妹前5个月的通话记录已经被我完整地拷贝到EXCEL表格里。我大概处理了一下数据，然后做了数据透视表。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3

　很多年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曹晓的日记，我和曹寒该会结婚、生子，然后一起坐着摇椅慢慢变老；可是，如果没有曹晓的日记，我永远不会了解她，我和她的友情也将因为老唐而永远蒙上尘垢。
　　
　　我和曹晓是高中同学。但我却在小学的时候就听说她了。
　　那是在五年级的时候，区级数学竞赛刚刚结束。按照以往记录，前6名都会在我们中心小学。我当时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第一名则非我莫属。
　　
　　可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大韩，在宣布比赛结果时，竟然嘘了一口气，说道：“好险！”从那刻起，我知道了曹晓这个人，她以100分满分的成绩排在第二，跟我只差了3分。大韩说，当时曹晓只用了半小时，就答完了试卷，翘着脚丫在那玩。他从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学生，就过去瞧了她的试卷：A卷答题全部正确，但忘了印在内侧的两道附加题。据说曹晓的老师老王在比赛结束后捶胸顿足，因为那两道附加题曹晓早就在训练中做过。而我，A卷得了93分，幸亏做对了一道附加题。
　　
　　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曹晓。听说她拿了学区作文竞赛一等奖；听说她从县城捧回了作文和数学竞赛二等奖……让我心中有点不服的是，当时她只是在一个村小学读书，而且听说很贪玩。
　　
　　第一次见到曹晓，是在参加县一中升学考试上。县一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大家都打破了脑袋想往里面钻。竞争是激烈的，但我们必须争取。当时，学区选送了毕业考成绩在前5名的学生去参加。除了中心小学的4人，另一个，就是曹晓。大韩是我们的领队，曹晓则由她的班长任和校长前拥后护。看到曹晓的时候，我有点吃惊。她长得很清秀，上身穿着一件桃红小洋装，下身穿着一条黑底带白点的裤子，表情很害羞，一点都没有我想象中的土气和传说中的顽劣。只是，她确实有点大韩说的狂妄，象个小公主似的让班主任伺候着。那次我们并没有说话。
　　
　　考试结果公布，曹晓考了189分，顺利升入了县一中。而我们中心小学的4人，除了田小陶，也以191分考入外，其他三人竟然铩羽而归。
　　
　　很多年以后，我们聊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曹晓告诉我，考试前一晚，她竟然还被班主任和校长拉去看了电影。当时老师们是想让她开开眼界，毕竟乡下的孩子很少进电影院，另一方面是想让她心情放松。我问她看了什么，她说，片名好像叫《XX客栈》。是一部跟凶杀有关的影片。看完之后她吓得睡不着了。结果第二天考语文的时候，考到一半睡着了。后来还好被老师发现叫起来。曹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颇有点得意。当时的我，想起自己那次落榜后，只得在镇中学读完初中，这种教育环境的不同所造成的决定性差距，就未免郁郁不乐。
　　
　　可现在，我觉得自己要感谢升县一中的挫折。也许那次的失利，我丢掉了一个更好的教育环境，也因此造成了学科上的基础薄弱。但是，我却因此培养出了一种逆境的情商，以及踏实勤奋的做事风格。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3

送别曹晓，是在一个春雨霏霏的上午。这个城市的春天，少了春的气息，却总飘扬着几丝惆怅。
　　
　　曹晓在这个城市的朋友不多，所以连遗体告别仪式都没有，就直接进了焚尸炉。那天，现场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曹伯伯当场昏倒了。
　　
　　送曹伯伯上火车时，曹寒忽然对我说，“曹晓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她的幸运。”他说这话时，一手掺着一夜白头的曹伯伯，一手紧紧抱着曹晓的骨灰盒。我点了点头，只说了句：“一路走好。”然后就赶紧转头。心中的委屈瞬间冰释，眼泪却已不争气地直落下来。
　　
　　曹伯伯来A市两天了，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事实上，他是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话。他一直就那么佝着背坐着，目光呆滞。每一次看到他那样，我就在心里多恨曹晓一分，也对曹伯伯多抱歉一分。
　　
　　我有父亲，可却从未体会过父爱。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小弟。我和二姐的出世，不是父母期待中的，所以自然爹不疼娘不爱。二姐很小就被送了人。我永远记得她走的那天，三岁的我死死拉住六岁的她，不让她走。虽然我们那时都很小，但却都隐隐懂得了唇亡齿寒、同病相怜的道理。
　　
　　父亲在镇上开着一个杂货店，家里经济还过得去。虽然我的学费他还支付得起，但是在他的观念中，却觉得女子读书无可无不可。大姐比我大了将近10岁，她从小就很优秀，也很有主见。我记得大姐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秋迟，我们是女孩，但也不输给男孩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要努力，走出山城，走进都市。”所以，从小学开始，我就很刻苦地读书。我知道，只有优异的成绩，才能不给父亲退学的借口。
　　
　　体会父爱，是从曹伯伯出现以后。上了高中，我碰巧和曹晓同一个班，碰巧还成了同桌。因为自己基础薄弱，而曹晓又是班上的尖子生，我自然而然就成了曹晓的跟班。那时我和曹晓都在学校寄宿，曹伯伯一周过来看曹晓一次。当时曹伯伯在溪口电站的食堂当司务长，每个星期都要来县城采购。我第一次见到曹伯伯的时候，有一种惊叹的感觉。因为他是15岁的我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那时的他，大概已经四十出头了吧。因为我是曹晓的密友，曹伯伯待我非常好。每次他带来的食物或礼物，都是曹晓一份，我一份。当然，曹伯伯也是对我有所求的，他请我帮他盯好曹晓。那时的曹晓，迷上了武侠小说，晚上看迟了，白天就在班上打瞌睡。
　　
　　曹伯伯从来不打孩子，这是曹晓告诉我的。所以，曹伯伯只能更加频繁地来看望曹晓，同时加强对我的“笼络”。每次看到曹伯伯对曹晓的用心良苦，我就不禁深深地嫉妒。有时候我会做梦，梦见他变成了我的父亲。无论怎么样，高中三年，我收获了另一份父爱，虽然和曹晓比起来，微不足道。但在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曹伯伯的位置。
　　
　　火车启动了，我知道，曹伯伯带走的，不仅是曹晓的骨灰，还带走了我少女时期埋藏的那份梦想。我沿着空空的站台，一步一步地数着脚印。数到第9时，我看到了一双穿着森达皮鞋的脚。抬头，我就看见了朱侃。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3

火车启动了，我知道，曹伯伯带走的，不仅是曹晓的骨灰，还带走了我少女时期埋藏的那份梦想。我沿着空空的站台，一步一步地数着脚印。数到第9时，我看到了一双穿着森达皮鞋的脚。抬头，我就看见了朱侃。
　　
　　此时此刻，我最不想见的人，除了老唐，就是朱侃。所以我绕过那双脚，继续数着10、11……
　　
　　“欧阳秋迟。”朱侃却开口了。
　　我只好停住。但不想回头，也不想看那张脸。不管它上面写着什么：悲伤、悔恨、抑或是其他什么……我知道的唯一事实就是：曹晓死了，走得孤孤单单；而朱侃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我知道你恨我。”这是朱侃的第二句话。
　　
　　“恨你？为什么？”我不禁觉得好笑，恨？他配么？
　　
　　“因为曹晓。”朱侃自以为是地回答。
　　
　　“你说对了一半。”我终于轻轻冷笑了。今天我要他难受。虽然以前，我从不插手他和曹晓之间的事。
　　
　　“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因为曹晓，我更加讨厌你。至于恨这个字，你不配。”我缓缓地、一字一顿把每一个字清清楚楚吐出。我很少这么尖刻，但今天必须，为了曹晓。
　　
　　背后的人沉默了。我望着铁轨上那些被抛弃的果皮，一阵一阵地冷笑。曹晓，就是某种水果，曾经鲜妍剔透，却给一个龌龊的食客摘了去，从此尸骨无存。我继续数着21、22、23……数到50我转过身，朱侃已经走了。
　　
　　我常常觉得，曹晓遇人不淑，是因为她的情商开发得太迟。当我们中学迷着琼瑶、情窦初开的时候，她还迷失在武侠世界里，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当大学我们已经开始实践爱情的时候，她才开始懵懵懂懂地读琼瑶；当大学毕业我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别没有面包的爱情时，她刚刚满心期盼去社会上寻觅一份真爱；当我们趁着年轻貌美把目光紧放在那些王老五身上时；她则爱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这个穷小子，就是朱侃。
　　
　　年龄，赋予男人的是阅历、智慧和经验；赋予女人的更多是沧桑和悲凉。爱情有保鲜期，不可能沧海桑田。这个道理，是大姐用生命作为代价，告诉我的。只可惜，我们都顿悟得太迟。
　　
　　大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如果这世上，有我最亲的人，那一定是大姐。
　　
　　我忽然觉得憋不过气来，于是仰头，这样好使呼吸顺畅些，于是我看见了天空。曹晓走的今天，竟然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出了车站，我招手叫了辆的士。“去文园路的风尚居。”我简单交待。今天下午，我还得陪销售总监大林去谈一个项目。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该又是吃饭、K歌吧……
　　
　　这个世界上，谁缺了谁不能活呢？看开些，生活就是一场戏而已。曹晓和大姐演了个悲剧角色，所以只好提早退幕，而我这不知道演喜剧还是悲剧的人，则必须继续演下去。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4

　当汽车终于摇摇晃晃停下时，透过被车轮扬起的漫天黄土，我看见了母亲。尽管有表姐们搀扶着，她仍然虚弱得像一支风中残烛。
　　
　　我搀着父亲，缓缓下车。母亲望望我，又望望我手中小妹的骨灰盒，忽然四肢痉挛，摔倒在表姐怀里。我下意识地向前冲了几步，但终于收住了脚。
　　
　　父亲也慌了，紧张地冲过去。母亲被放在院子的一把躺椅上，马上有村医生冲过去，检查了情况。“是长久未进食和悲伤过度引起的，给她喂点米汤。”当下邻居兰阿姨赶紧去端了米汤出来。我像一个局外人，站在不远处，望着母亲。她紧闭双眼，嘴唇发白，紧闭的牙关被汤匙强行撬开，米汤一点一点地倒入她的口中。
　　
　　我就那样淡淡地望着，像极了局外人。
　　
　　没有人明白我和母亲的恩怨，可能只有我俩心里明白吧。20年来，这个秘密就像一个恶毒的钉子，钉在我心底深处。我的所有改变，都从这个秘密开始。
　　
　　它折磨了我20年。为这个我恨了母亲很多年，直到我遇到娟子。她让我重新相信女人，也让我开始一点点冰释对母亲的恨。现在，我已经不恨她了，只是可怜她。当年丰满迷人的少妇，如今却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她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儿子，对她是如此冷漠无情，她不是很可怜么？
　　
　　我捧着小妹的骨灰盒，安静地进了小妹的房间。然后，我把房门关上，在里面抽了很久的烟。我回想了很多和小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竟然都是小时候的。也许人只有童年才能无忧无虑，那样的时光才能像一片永不褪色的电影，让已沧桑满怀的你一遍又一遍地回味。
　　
　　父亲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没听见。他开了灯，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父亲被烟味呛着了，他一边咳嗽，一边去开窗。我赶紧摁灭香烟站起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我亏欠得最多的人，就是父亲。
　　
　　父亲停止了咳嗽，他默默地走到我面前，沉默片刻，才说，“去吃饭吧。”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向门口走，我则默默地跟在他背后。
　　
　　那天的晚饭，我们都吃得很少。但我还记得，父亲给我舀了碗鸡汤。然后，他草草地吃了点，就进房间看母亲去了。
　　
　　半夜起床，我看到院子里有一个人影。我走上前去，勉强认出是父亲。他双手抱着头，肩膀抖动得厉害。我的心，忽然像被钝锯割了一下。我犹豫着，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我慢慢地把双手放在父亲的肩头，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父亲依然拼命地压抑着哭声，他的肩膀又抖动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终于，他缓缓地抬头，忽然抓紧我的手，“阿寒！我真想不通，你妹妹怎么会自杀？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们都这么疼她，她为何要自杀？！”
　　
　　黑暗中，我的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慢慢蹲下身，让父亲的头靠在我的肩膀。这次，父亲没有拒绝。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4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走到厅堂，却发现父亲起得比我还早。他换了一双解放鞋，脚边，放着两把锄头、两把柴刀、一些香烛。
　　
　　“走吧。”父亲似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今天，他依然是那个坚强的男子汉。我应着，也换了双解放鞋。然后我捧了小妹的骨灰盒。
　　
　　“等等。”父亲像想起了什么，他从壁上摘下一顶斗笠递给我，“早上雾水大。”我本想不要，但看了看父亲那双忧伤的眼睛，就默默接过戴在头上。
　　
　　父亲跟我提，要把小妹埋在娟子的身旁，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们俩，都是很年轻就死去的女人，一个是难产而死；而另一个，则是未婚的女子，非正常死亡。在村里人的观念中，这两种情况死去的人，都是带着怨气的，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下葬，不能埋在村里那座风水很好的正阳山，也不能修葺体面的坟墓。娟子快走的时候，就先嘱咐我，别为了这个争什么，人死后，就是一抔黄土，葬哪里都一样。我想，小妹也是很明理的人，应该会理解我们的做法吧。
　　
　　从村里走到凤栖山，要走上大概一里路。那座山，种满了山茶花。娟子生前最喜欢山茶花，虽然死后难归故里，但有山茶花相伴，也算不太寂寞吧。现在，有了小妹去陪她，她一定高兴得很。
　　
　　山上果然雾水很大，山路由于少有人走，已被长势繁盛的山茶树枝丫设置了障碍。一路上，我和父亲默不作声地砍断那些阻路的枝叶，很快，全身就湿透了，一半露水打的，一半汗水渗的。男人流汗不流泪，这是父亲小时候告诉我的。我望了望走在前面几步的父亲，他的背佝偻着，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高高大大、有能力保护所有人的父亲了。
　　
　　娟子的墓地在半山腰，一棵很大的山茶树下。它的花本来和别处一样，是雪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娟子埋在它脚下后，它开出的花就变成了粉红色，而且足有碗口大，像是长在云南的品种。这种异象，更让村人对这座山避而远之。
　　
　　到了墓地，父亲闷声闷气对我说了句，“你去看看娟子，这边我来。”我知道他也有话想单独和小妹说，于是，我应着走到娟子墓前。那只是一个小土堆，如今上面已长满了杂草。父母每年是有定期来锄草的，而我这个做丈夫的人，却已逃避在外六、七年。
　　
　　我蹲下，用手一点一点地拔掉坟头的杂草。“阿寒。”娟子偎依在我怀里，用梳子细细地梳理着她黑黑亮亮的长发。“嗯。”我应着，继续斟酌着我那首叫《游离》的诗歌。“我在跟你说话呢。”娟子嗔怪着取走了我夹在两根手指间的香烟。“哦。”我把游离的神思收回来，看了看娟子。她刚刚洗浴完，只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漆黑的长发直披到腰间，衬托得皮肤如雪。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她修长雪白的大腿。娟子嘤叮一声，把嘴贴到我耳边。她的吐气如兰勾引得我全身骚热难当，我不禁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阿寒。”娟子双手勾紧我的脖子，嘴巴仍然贴在我耳边，“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她喃喃地说。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4

“阿寒。”娟子偎依在我怀里，用梳子细细地梳理着她黑黑亮亮的长发。“嗯。”我应着，继续斟酌着我那首叫《游离》的诗歌。“我在跟你说话呢。”娟子嗔怪着取走了我夹在两指间的香烟。“哦。”我把游离的神思收回来，看了看娟子。她刚刚洗浴完，只裹着一条浅蓝色的浴巾。漆黑的长发直披到腰间，衬托得皮肤如雪。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她修长雪白的大腿。娟子嘤叮一声，把嘴贴到我耳边。她的吐气如兰勾引得我全身炙热难当，我不禁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阿寒。”娟子双手勾紧我的脖子，嘴巴仍然贴在我耳边，“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她喃喃地说。
　　
　　“娟子！”我睁眼，眼前却只有荒坟一座，哪有娟子的影子呢。
　　“娟子！”我闭上眼睛，再唤她出来。
　　“阿寒，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娟子的声音却慢慢、慢慢地飘远了。
　　
　　“阿寒！”我再度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父亲那苍老的面容。“给娟子烧点钱吧。”他把一叠纸钱递给我。我默默接过，用打火机点燃。纸钱很快化为片片纸蝶，在坟头萧条地飞舞。
　　
　　五年了，我都没回来看你，娟子，你该埋怨我了吧。你的丈夫只是一个弱者，他无法面对你，他永远无法逃离那份自责啊。
　　
　　“阿寒！”父亲又在唤我，“来给你妹妹封土。”我应着，站了起来，眼前竟然一黑。“你怎么了？”父亲拉了我一把，我定了定神，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可能蹲久了吧。”
　　
　　给小妹填完土，做好简单的祭奠仪式，我和父亲默默地往回走。雨点密密麻麻地下起来了。隐隐中，似乎能听见小妹的哭声。
　　
　　这让我有点心神不宁，不禁一遍一遍地回头看。
　　
　　回到家，我又绕到了小妹的房间，隐隐中她的哭声似乎还在环绕着。这让我心里难受得像刀绞一般。小妹打小就非常害怕黑暗，每当家里停电的时候，她总是抖抖地抓住我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怕。她那么怕黑的一个人，怎么会义无反顾走向那片永远黑暗寂寞的世界呢？
　　
　　我想起了上次调出的小妹生前五个月的通话记录。她的通话记录少得可怜。除了每周正常和家里的通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通话频繁的号码来。而最后的三个月，她除了和家里通电话外，再也没任何通话记录。这让我非常疑惑，她的通话记录怎么会那么干净呢？三个月里，工作上没有任何一个电话？朋友之间没有任何一个电话？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样奇怪的现象。似乎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小妹单方切断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她是如何做到的呢？最可能的情况，她辞了职，并且早就和朋友减少来往。甚至……她的手机可能长期处于关机状态，只有在打给家里时才开机。
　　
　　我忽然很烦躁，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也许能让我相信小妹是自杀的。可是，也证实了小妹必定受过重大刺激，导致她做出如此奇怪的自闭行为。
　　
　　在家陪了父母两周后，我决定回到A市去。不解开这个结，小妹始终死得不明不白。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父母一个交代。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4:55

　　今天被老唐堵在了公司的门口。
　　“秋迟，我必须和你谈谈。”老唐当众拦住我，全然不顾我的难堪。我冷冷地瞪着他。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没有理过他。“求你。”他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我有点不忍，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率先向附近的“butterfly”咖啡屋走去。
　　
　　进了“butterfly”的“秋之舞”包厢，老唐依然习惯性地为我铺好餐巾，帮我点了五分熟的丁骨牛排、一杯雪美人，他自己则叫了一份芝士蛋糕，一壶乌龙茶。
　　
　　我们都沉默着。老唐点了支烟，烟圈缓缓地从他嘴里吐出，慢慢散开，笼上他紧蹙的川型眉头。我望着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有点不忍，就转头望向窗外。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脸色疲惫，行色匆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一群群为了生存而身不由己的人。悠闲端坐在这里的我，老唐，又何尝不是？想到这里，我缓缓转回脸，“你，最近好么？”
　　
　　老唐沧桑地朝我一笑，“我破产了。”他把香烟仔细地摁灭在烟灰缸里，抬头平静地望着我。“今天找你，就是来跟你告别的。”
　　
　　望着那双平静中掩埋了深深悲哀的眼睛，我的心忽然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快要掉下来泪来。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对不起，秋池，我永远都无法娶你了。”老唐的话音平静而绝望。我缓缓抬头，悲哀正一层一层地从他眼中弥漫出来，我的眼睛渐渐模糊了。我忽然觉得很委屈，想嚎啕大哭，于是我真这么做了。恍惚中，老唐坐到我身边，拿了餐巾纸轻轻地帮我拭泪，“傻孩子，看到你这样，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你混蛋！我什么时候要求你娶我了？什么时候？！我图你什么了？！”我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捶他。一个女人，用了五年最宝贵的青春，去默默地守着一个有妇之夫，不要求任何责任和承诺，这份委屈和压力扛得多累？他知道吗？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老唐一迭连声地道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你别误会。娶你是我给自己的承诺。我曾经告诉自己的，等我赚到500万的时候，我就和老家的老婆离婚，分一半的家产给她，然后用另外的一半来娶你。真的，我以前真这么想的，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他也哽咽了。
　　
　　“你当然对不起我！你再怎么样都不能去碰曹晓啊！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做那样的事呢？”我不禁哭得更大声了。老唐沉默了，只是任凭我一下一下地打他。我的手打麻了，他才的低低开口了，“那件事，是我混蛋。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曹晓发烧了。我就喂她吃了药。她可能烧糊涂了，抱着我就一直喊朱侃不要走。她把我搂着很紧，很疯狂。我……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我……”老唐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曹晓！那阵子，因为公司运转问题，我的压力非常大，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觉我和曹晓一样可怜，我们都需要抚慰，都需要疯狂……我当时，可能真的疯了，糊涂了。”他放开了我的手，声音痛苦地低了下去。我的心冷了一下，反而止住了哭声。
　　
　　一个失恋，一个压力很大，就可以无视我的感受，相拥取暖么？我冷冷地望着老唐，他正用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解释忽然让我冷静下来了，我吸了吸鼻子，自己拿了餐巾纸，擦了脸，我可以正常思考了。于是我问了一个正常该问的问题：“那，以后你怎么办？”
　　
　　老唐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呢？我18岁离家，在外面闯荡了20年，大风大雨都经历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就象梦一场。现在我想回东北老家了，踏踏实实地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我点了点头，凄凉地笑了。这就是爱情。冠冕堂皇的告白背后，却依然是悄悄算好的退路。感谢他那差点被他休掉的糟糠之妻。
　　
　　“曹晓……那天走出你家后，她就自己打车走了。我们没再联系过。抱歉的话，我是无法当面对她说了。”老唐犹犹豫豫地说，似乎要跟我解释什么。
　　
　　我咧了咧嘴，不知道自己想笑还是想哭：“你安心走吧。她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或恨任何一个人了。”老唐听得懵懵懂懂的，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多问。
完

太阳以西 · 发表于 2008-5-9 22:34

不明不白的结局

璎珞 · 发表于 2008-6-13 18:02

还该有下文吧

狼狼在线 · 发表于 2008-6-13 22:26

太长拉

绿箩精灵 · 发表于 2008-8-7 00:54

我想知道结果。

[ 本帖最后由绿箩精灵于 2008-8-7 01:02 编辑 ]

太阳以西 · 发表于 2008-8-8 19:09

再看一遍，还是个太监贴

太阳以西 · 发表于 2008-8-8 19:09

再看一遍，还是个太监贴

如梦尘烟 · 发表于 2008-8-9 16:36

怎么没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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