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0
16.
2005年4月7日,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
晚上加班。为了期刊的校对与定稿。9号和10号是星期天。所以,我必须尽快把最终稿拿给印刷厂。一起埋头苦干的,还有几个从北京远道而来的办事处同事。这个周末,位于北京西单的专卖店正式开业。他们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作为营业部经理的展翔,已经很少出现在办公室,大多数时候,他的工作地点都设在小会议室。
晚八点,他们终于走出会议室。总经理看到角落里的我,走过来。展翔亦跟在后面。我知道,此刻,他要充当翻译的角色。我站起来。
“辛苦了。”老总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和同事们一起去用餐,行吗?”
我等着展翔翻译完最后一个词,才说:“您辛苦了!我有别的事,不能一同去了,真的很抱歉。”
展翔用日语对老总向老总解释。
老总道声辛苦后,众人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我一个人。看着播放器的画面,是今年公司的其中一个品牌,在中国区域内的电视广告。是最红的明星,在有华人的地方,红到发紫的组合。
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我需要几幅截图,填充期刊的版面。
八点半,展翔返回。我关掉播放器的声音,看着他走到我的面前。他拿出一张光盘,说:“新的广告,我想你应该需要。”
我把显示屏稍微旋转,对他说:“我已经有了。”
我不理解他为何有些气急败坏。把光盘扔到自己的桌面。直到几年后,我才知道,他,用那个光盘作为借口,返回公司,是为了陪我度过二十三岁的生辰。只是当时,他并不曾说,而他做的这一切,太冠冕堂皇,太无懈可击。我不敢奢想,那是他柔情蜜意、处心积虑的设计。
他换了一种冷淡的口气说:“走吧,我带你吃点东西。”
于是去了浓浓。是我常去的餐厅。全名是台湾?浓浓?豆浆?红茶馆。从它的招牌到店内装潢,皆有大片的橙色,我很喜欢,有家的温暖。
他点了很多东西给我:葱油饼,金丝饼,葱油薄饼,小笼包,甚至,他还点了面条,服务生微笑的说对不起我们店里没有面条,他不放弃的又说那买袋方便面泡一下总可以吧?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举起面前的水杯,耸了耸肩膀说:“生日快乐。”
于是我就被他成功的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管他是从人事资料上,还是从大姑的嘴里得知的消息,我都感激他。
饭吃到一半,接到大姑的电话。每年的生日,都会接到来自皖南的祝福。
我看了一眼手机,再看一眼对面的展翔,摁下绿色的通话键。说:“大姑。”
依然是那爽朗干脆的声音,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温暖,翻山越岭,随着电波而来。电话的那端,她摇着飞扬、绕月,教他们喊我“姐姐”。
听到他们睡意朦胧、奶声奶气的呼唤,我忙不迭的答应着。
展翔还在奋不顾身的吃着那些我吃了几十年的面食。挂了电话后,我问他:“很饿?”
“是,很饿。”
“那你中午怎么不吃饭?”
“中午有吃的。”
“我是说每天中午。”
“对呀,每天中午都会在会议吃点东西的。”
“为什么不去饭堂?”
“三嫂的电话?”
我一边点头一边想,这个人竟有本事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眨着眼睛,有些坏笑的说:“你可要记得,二十三岁的生日,我请你吃的大餐。”
我撇嘴“谢谢敬爱的叔叔!我会永远记得这顿豪华晚宴,虽然我只吃了几根面条。”
他突然伸出右手,象征性的捏了下我的耳朵。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人不禁沉沦。我佯装生气的打下他的手:“别捏了!我耳垂这么大,就是被你扯的!还没找你要赔偿呢!”
他缩回胳膊,顺势把衬衫的袖子挽高,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手轻轻交握,眸子里有我记忆中的光彩,但语气却是玩世不恭的味道:“你想让我负责吗?”
我不满他那种调戏的口吻,拎起包,走人。
身后传来他轻微忧伤的叹息。
第二天的早礼,他不曾出席。总经理说,广州办事处已经正式成立,市场营销的重点将放在广州,由展经理的坐镇指挥。这边营业部职员有重要事情,可电话联络。
他去了广州,这就意味着,没有会议与重要工作,他不会在中山出现了。洗手间里,大家因为这个消息又聚集在一起。小秦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轻轻的,你来了,轻轻的,你又走了!恨心的人儿哦,你怎么如此绝情……情……情……”
华姐说:“你不是把他打入冷宫了吧?”
小秦做出窦娥喊冤的跪拜姿势,念道:“我的一片痴情,天——可——怜——见!”
展翔,我不知道该把突然出现的你放在怎样一处位置之上。爱情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而故事的开始,你已成了现实中让人无法直视的王子。我还在留恋你等我长大的许诺,而昨天对于你,却这般的云淡风轻。
我该怎样和你相处呢?或者,不必去费心思想吧,只是这样静静的存在着就好,只是这样静静的偶尔说些话就好。我看着近处的你,并不曾和记忆中的你告别。不说怅然,总是会有一些偶然,总是会有一些必然。终究,都是要回到现实当中的,终究,都是要在现实的煎熬中面对一些东西的。我学着调整自己。却仍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变了,曾经是一个可以很轻易抓住别人心思抓到别人特质的女子,渐渐的思想混沌起来,再没有昔时的明了。是因为我长了一岁?不知道该算自己退化了,还是近处的你却模糊了。就这样轻易的困在一场情绪当中,不肯突围。于是暗夜里伴随着轮船的汽笛声而落下的眼泪,浇灌着我心中的那株大树。我开始写日记,为我的青春,挥笔写下一篇又一篇的遗书。发在一个并不知名的社区,一个你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2
17.
5月的长假里,我每天穿着棉质的吊带背心,牛仔的低腰短裤,参加旅行社的一日游,都是附近的城市。
1号,小秦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珠海珍珠乐园的摩天轮上好高呀好高呀好高呀;
2号的时候,她又打,我说在深圳的世界之窗呢人好多呀好多呀好多呀;
3号,我主动告诉她,我在番禺的长隆欢乐世界好好玩好好玩呀好好玩呀。她说,你真无聊。我说是,可你猜得出本宫明天的安排吗。她问明天干嘛,我说,去参观新白云机场。她在电话那端直接晕掉。
一个人坐汽车到广州的新白云机场。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人头攒动……双手插在口袋里遛跶。新白云机场,一切都崭新崭新,大理石的地面,晃得眼睛睁不开。大堂的上空悬挂着很多国家的国旗,我昂着头,一步步走过,嘴里念着中国、美国、日本、意大利……站在通往下一楼的手扶电梯上,把头抬高,再抬高,想到上次在另一个城市的机场,与展翔的不期而遇,眼泪涌进眼眶,溢得满满的,我只要稍一晃头就有可能掉下来。我不想流泪,所以,我把头招高,再抬高。可是,泪水太多了,就要顺着眼角往下流出,于是低下头去包里找纸巾。低头,抬头,擦干眼泪,看向另一条电梯,我下,它上。然后,我看到了站在电梯上的一个人,展翔,我的叔叔。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性,他的手,揽着她的腰,他们亲昵的交谈着,旁若无人般的柔情似水。瞬间,我的心被一点一点的冰冻起来。双手冰凉,找不到可以驱逐寒冷的途径。夏日的艳阳,在玻璃门外面热烈的照耀着。可是,我却犹如处在冰天雪地的漠北,泪水结成了冰,再化成了水,流回心里。
坐在返回的汽车上,仍是头昏脑涨。生平第一次,在车上呕吐。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何他如此冷淡,如此疏离,如此遥远。原来,他不需要什么长大的孩子,他已经有了登对的红颜。
接下来的三天,我只睡觉。身体睡不着的时候,就吃安定,靠药物的力量,让自己入睡。极少吃饭,更少思考。行尸走肉,是最确切的形容。
可这揪心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奇怪人类本身的潜能到底有多大。反正节后上班的时候,仍是四月时候的我。换去冬装的身材,并未瘦到脱形;神情,一点点憔悴。我把这点异常,解释为工作压力的疲惫。所有人都接受这个说法。发工资时,多了的那几张,是对我工作的奖励。小秦的一个消息,也粉碎了诸位美女绮丽的梦:展翔有女朋友,是代表取缔役社长的千金。在洗手间,小秦仰着脸说:“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眼霜当面霜搽!”我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我真的心如止水吗?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我的内心,还未强大到如此地步。
但,我接近崩溃和疯狂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回忆,真的很没意思。除了让我自己难受,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我拿着两张白纸,左边的那张,写的是如今的展翔,高高瘦瘦的成熟男子,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右边那张,写的是记忆中的叔叔,那些过往不曾如云烟般消散,盘距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无奈。我逐一对比,得出结论:今天的展翔,和今天的夏翎翙,我和他之间万水千山的遥远。我不必祭奠我那不曾开始已经结束的爱情,不必哀悼逝去的那份希冀与渴望,不必可怜自己,更不必埋怨他。岁月的洪流中,我们一天一天的画着自己生命的年轮。如果以前时间的流逝是成长,现在的每一秒我们却是在更早的奔赴那个再世轮回的约会。都要经历生活坎坷,容颜老去,爱情凋零,相见无期。
花开花落,彼岸馨香。我的彼岸,谁在绽放?是一种支离破碎的离别的感伤。展翔,我要和你告别。维护我心中的美好,独自守着过往,也许很苦。但不失为一种幸福,因为毕竟还有一份可以随时回忆的过去,可以守候的美。一份人间天上无以伦比的凄美和,遗憾。我要以最平静的心面对你,你只是我在公司里的上级。见到你时,有着淡定从容的样子。
毕竟,我们都是世俗的红尘里,需要生存的凡人,食尽人间的烟火。无论是怎样的明天,面对就好。无论他年,我们是不是会有再相知。在彼此的路上,我们保重就好。在彼此的世界里,长乐未央。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3
18.
我真的做到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来公司,总是来去匆匆。他的办公桌,空在那里。他的每次返厂,总是在开会。大会议室,小会议室,商品陈列室,是他短暂停留的处所。看到办公室的美女,仍会和气的打招呼,举止里,竟已有了日本人式的谦恭。小秦已经忘记对他的爱恨情仇,或者有了新鲜的事物来充实她单调的生活,因此她不再在他的面前撒娇装嗲,是正常的语气。因为部门一个同事的离职,我的工作量陡然增加。我感谢这份工作的沉重,因为它分散了我有限的精力。让我在展翔出现的地方,无暇去用目光追巡他。
我们的工作与生活,都没有交集。
我仍然每天写日志,再发表在博客里。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权限当然是“绝密”。
我仍然跟着颜老师学习古筝。会为某个节奏狠掐自己的手指。
仍然每周打电话给父母,每月打电话给大姑。
我偶尔会接受桑晨送来的礼物,虽然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他的追求。有时候是加班时浓浓送来的外卖。有时候是学院级的玳瑁指甲。
我心血来潮时会和小秦她们穿着很长的裙子去公园。照自己最佳角度的相。自恋的对着镜头笑。
天气炎热的夏天,我们去长江水库游泳,对着穿了泳衣的身材指点评价。
芒果也熟了。
荔枝也熟了。
夹竹桃开了又谢。
就这样到了9月。
月度早礼时,老总眉飞色舞底气十足的讲话:“随着电视广告的投放及平面媒体的宣传,以及西单、香港名店街、淮海路、中华广场、流行前线等专卖店的开张,加上易初莲花、沃尔玛、万宁、莎莎等店的铺货,公司旗下三个品牌的知名度,全国范围内达到41%。屈臣氏“健而美”销售评比,公司的四种产品荣获金奖。截止到8月底,国内销售达成目标109%,出口达成达成目标134%,公司总体目标已经达到73%,按照目标消化率,正常是66.6%,而且我们还有四个月,这都是振奋人心的数字。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当然,更要感谢销售部及办事处的员工。所以,本月增加目标达成奖金,感谢每位同事的辛苦工作。
一片掌声。
第二天,周五。我去广州,为办事处的几十台电脑安装新的人事考勤系统。并没有看到他。全部安装调试并向同事讲解清楚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仍未归来。我准备走,却被他的助理拦住:“夏小姐,展经理说他的笔记本电脑也要装新的系统,他现在在外面接受一个采访,电脑他拿着呢。麻烦你等他回来。”
我在会客室坐下。等他。却已不是彼时日落时分等他归来的心境。
四点。助理通知我:因为第二天地下购物广场的旗舰店开业,所有工人员现在要过去做最后的检查。展经理一会回来,请再稍等片刻。
人去楼空。在陌生的地方,我一个人。
五点。他还没回来。
六点。我抽出一张A3纸,用粉红色的胭脂啫喱,写字: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学士的词”。
我不曾回头,却把即将要写出的“谯门”二字改成“斜阳”。继续写,直到一首《满庭芳》写就,白纸上,是桃花般的颜色。我拿起,像小学生朗诵课文样的念: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斜阳。
暂停征辔,聊共引离觞。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
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
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此去何时见出?襟袖上,空有余香。
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念完,把纸揉成一团扔掉,有点讽刺的意味说:“海归同志,这可不是秦学士的词。”
他把提包放在桌上,左手随意的扯了下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那粒扣子。坐下时,脸上是疲倦的表情。
他把笔记本掏出来给我,我坐在他的对面开始工作。
房间里,很宁静。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没有太大声响。以致于,当我点击关机键时,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看着他沉睡的脸。
只是几秒钟。关机的音乐响起时,他睁开迷蒙的双眼。模糊的问:“好了吗?”
我合上电脑,答:“可以了。”
他起身,收回电脑,说:“我送你回中山。”
“为什么?”
这是我脱口而说的话。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白云机场的电梯上,他的右手,放在红粉佳人腰上的画面。
他却像受伤,把提包的拉链狠狠的拉上,盯着我:“你非要我找理由吗?你的戒心可不是一直都这样重。”
我低下头,为自己辩解:“明天不是旗舰店开业吗?你应该很忙的。”
“不劳费心。我回去有事,带你是顺便。”
他开蓝色的天籁7230。以至于后来,我对大街上行驶的同款车型,以及对这个品牌,总会有莫名的好感。
周末或是别的原因,广州市区堵车严重。他一言不发。从那句“不劳费心”之后,下楼,去停车场,上车,他都不再说话。我亦
沉默。车厢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还有点,暧昧。
将近八点,我们还没上高速,静止在某个地点,前后皆是长长的车队。周围喇叭声此起彼伏。
他用左手肘支着车窗,以手撑额,半眯着眼。
我很想推门离去。因为这样狭小空间内,与他的相处,需要勇气。
可,还是坐在车上。我掏出一盒KFC的葡挞给他。
他问:“从哪来的?”
“办公室主任给的。我可是从总公司来的,他们哪敢慢怠。”
他终于有了点笑意,接过去拿起一个给我。我摇头。他便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边嚼边说:“我快饿死了。”是可怜兮兮的口气。
他下车,到行李厢拿喝的。是屈臣氏蒸馏水,绿色的盖子,别致的瓶身。
他可真像饿死鬼投胎。我在心中说。
道路终于畅通的时候,他也有了精神。向我提出要求:“你唱戏给我听。”
降下车窗玻璃,我在夜风中,唱:“富贵似侯家紫帐,风流如谢府红莲,锁春愁不放双飞燕。绮窗相近,翠户相连,雕栊相映,绣幕相牵。拂苔痕满砌榆钱,惹杨花飞点如绵。愁的是抹回廊暮雨萧萧,恨的是筛曲槛西风剪剪,爱的是透长门夜月娟娟。凌波殿前,碧玲珑掩映湘妃面,没福怎能够见?十里扬州风物妍,出落着神仙……”
方言,再加上长长短短的唱腔,他未必听得懂。但,他的神情是专注认真的。还有些,若有所思。
路经收费站,他一边接过找零一边赞美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小姐好靓哦!”不管是调侃还是打发无聊,他就这样真实的在我的身边。我可真讨厌他。
把车开进加油站,我还以为要给车给油。他却对我说说:“这里才有洗手间。”
他的细心,如此真实的呈现。洗手间里,我用双手捧起冷水,把脸埋在掌心。直到踏出车门,我说谢谢,他说再见。车子绝尘而去。是车轮经过带起的风沙,落进了我的眼里,不然,为何又会落下泪滴?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4
19.
为共和国庆祝完生辰,已是十月中。那年的公司旅游,安排在15、16日两天。
举厂同庆。
小秦说:“还有什么比不用花钱不用工作又可以开心的玩更好呀!”
广州办事处和中山一起行动。其它办事处自主安排。
周五下班后出发。为的是能够在旅游地住两晚,那里,可是中国的温泉之乡——清远。旅游公司的推销员说,用那儿的水洗过的头发,都可以拍飘柔的广告呢。
前一晚,和办事室的同事一起去买泳衣。是一套红色的连体,并且下身还多一个小裙子。小秦不屑的评价说:“大姐,这是七十年代的款式!这么多布,都够做华姐的三四套了。瞎保守什么嘛!”
我抢过来,收银台付帐,不和她争辩。
前往目的地的车上,行政部的姐姐问我:“小夏,听说你的泳衣是用窗帘改做的?”
满车的人哄堂大笑。我恶狠狠的看向小秦,她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大叫:“真的不是我!我说的没那么离谱!我只是说你的泳衣布料像咱们车间的工作服那么多。至于后来她们传来传去传成床单窗帘还真不是我的错。”
我说:“好。你就等着吧!我让你温泉池里上不了岸!”
小秦摇着我的胳膊说:“好妹妹,亲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再次引来满车的欢声笑语。气氛融洽温馨。
到达度假村时,已是晚上的九点。用餐后,是旅游公司安排的瑶族篝火晚会。很大的场地,四周是观舞的座位,中间便是舞台。地塘的铁鼎内燃烧着噼啪作响、火星飞溅的木桩,火光映红了骠悍的瑶族小伙子的脸庞。这些“阿贵哥”表演着赤脚踩刀锋、裸身滚玻璃渣等节目,苗条俏丽的瑶族姑娘“沙幺妹”穿着民族服饰,翩翩起舞。闪光灯闪成一片。我坐在最前排,以便拍些好的照片供公司内部期刊使用。
最后一个节目,也是欢呼声最高的一个节目,“娶新娘”。由一个瑶族姑娘,在看台上挑选一位观众做自己的新郎,进行传统的瑶族婚礼仪式表演。那个花一样的瑶族女孩,轻快的跑到看台,拉起了展翔。在他还有些愕然及不知所措时,已被他周围的老总与经理们大笑着推了出来。
我把相机调整成摄像模式。通过镜头,看着屏幕上呈现出来的他的“新婚”:瑶族女孩用他系上筒裙,穿上喜庆的新郎服,拜天地、交杯酒、背新娘……然后大家都涌到地塘上,和姑娘小伙们一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歌声笑声,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我捧着相机,无悲无喜。
篝火晚会结束后开始泡温泉。我找了个借口,留在了房间。
电视开着,播放着《炊事班的故事》。我听着小毛亲切的“咦,俺哩娘耶”的乡音,笑容不曾浮现。敲门声响起,我去开门,却是展翔。
我跟着他,顺着人工开发的台阶,拾级而上。
小径两旁,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夜色里倾诉衷肠。
山里的气温比城市低了几度,微凉。
有很高很大的树木,茂盛的生长。
看到了一座石桥,驾于两道山涧之上。有着遗世独立的孤单与愁怅。
站在桥上,临风而立。桥下,是明日行程中漂流的狭谷。吹来的,是山里清新多氧的空气。抬头,能够看到城里异于城里的月色与星光。
我们相隔三尺,是很自然的距离。他看着我笑,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亦把同样灿烂的笑,绽放在秋天的夜空。这一米距离,给所有的情绪,披上了一件暧昧的外衣。我们并未深谈。或者不需要任何话语。我们只是在怀念,幼时的那份天真。
无数无数泛着淡淡黄的回忆,从1989年的夏天走来,落在我的面前,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穿透视听。这短暂的十六年时间,就让我把世间的全部哀愁看得透彻清楚。看着《武林外传》与《炊事班的日子》这样的情景喜剧都不笑不出来的日子,伴随着错过的花期,错过的人。
半小时后,归来。露天的温泉乡里,是同事们熟悉的声音。二楼楼梯处,他向我道晚安。在他波澜不惊的面目下,是看不穿的世故与精明。
第二天早餐后,乘专用爬山车往高山深谷里钻,要玩的是惊险刺激的漂流探险。我是怕水的。但碍于出发前老总“漂流时一个都不能少”的指示,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娇气,硬着头皮上。小秦看出了我的恐惧,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本姑娘是游泳健将,和罗雪娟一个级别的。保证安全!”我说:“到时你可别再疯狂,我小时候就怕水!”她大义凛然的说:“咱姐俩啥关系!就算船翻了我也会把水喝完来救你滴。”我怒眉相向:“等你把这一江水喝完,我都投胎几次了。”她便笑弯了腰。
漂流时,要穿救生衣,戴头盔与护膝,每两人一艘皮艇。小秦望着干涸的深涧叫嚷:“没有水怎么漂嘛!”工作人员解释说要蓄水,人到齐后便开闸。果然,大家整装完毕,只听上游山谷中隆隆作响,滚滚山水转瞬倾泻而下,干枯的山涧顷刻充满了碧绿的激流。大家纷纷爬上橡皮艇,呼叫着顺流而下。
这是位于秤架大峡谷的河流,全长3500米,落差高达50多米。滩多水急、两岩峭壁耸立,满谷的巨石在水中露出了尖角,一不留神就碰到手痛脚疼,红肿青紫。偏偏小秦是不甘示弱的性子,她甚至拿出了浆,乱划一气。可是,面对2米多的深潭、120度的急弯,她的力量如此渺小。我们的小艇被洪流撞向山崖、然后抛落深潭。她的浆也不见了踪影。我死死的抓住安全绳,心情已经不是用惊吓可以形容的。如果当时可以,我一定会下艇。开弓没有回头箭,应该就是那个写照。
很多艇都翻了,人在水中扑腾,我紧张的大叫,两旁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的抱拳而立。展翔和生产部的大见经理同舟共济。在一处缓流,我们相遇。小秦用手对着他们泼水,也有人向我们的艇泼水,大家都在这样玩。但是,她的幅度太大了,终于,人仰艇翻。
水并不很深,何况还有救生衣。很多人都落水了,很多人都自己上去了。而对于我,不仅仅是对水的恐惧,更为不妙的是沉重的橡皮艇,整个压在我的头顶,我只试图挣扎了两下,头便被撞的神经错乱。在水里,我混顿的想,我肯定和水有着几千年的宿怨。
很快的,我被一个人抱起。清澈的山水中,出现的是他的双眼。
你又救了我。我在心里说。
石滩上,小秦,我,展翔,湿淋淋的并排而坐。小秦呛了水,不停的咳嗽。我双手抱膝,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救生员伸出一根长长的竹杆,把大见经理拽到岸边,展翔便起身上艇,临走,是他小声的叮嘱:“小心点。”
我点头,说谢谢。
小秦望着他离去,停止了咳嗽。懊恼地说:“好讨厌!为什么是你离展经理近呢!要是我离他近,被他救的人就该是我了!我命怎么这么苦啊!竟然被一个救生员大叔救,而且是又丑又老的大叔!”
我敲她的头,说:“以后算帐!!!”
她用手指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神秘的说:“其实,刚才我咳嗽,是装的。我想给他个机会,让他怜香惜玉做个绅士拍拍我的后背的,没想到他这样不解风情!我宣布,再次把他打入冷宫!”
七岁的时候,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十三岁,我再次和他在水中对望。
原来,陷溺在世俗里,总会不经意间,卷入一些疲惫当中,是命中注定逃不开的,一些纠缠,一些牵拌。这种种种种,累积成了滚滚红尘。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5
20.
当新的工作日历从行政部发到手里的时候,已是岁末。
又到了写年度总结与目标计划的时候。
还要不记名的填写多张员工调查的表格,是绩效奖金的一个参考。
农历的春节恰逢公历的1月。
元旦是周末,2号补休一天。
春节连休假共10天。
所以,2006年的1月份,是工作日最少的一个月。
所以,很忙。无论办公室还是生产线,大家一改“长命工夫长命做”的习惯,见不到悠闲漫步的人,就连小秦,去洗手间都是小跑。
大家都很忙。包括我。也包括展翔。甚至月度早礼会议,他都缺席。
老总是开心的,喜上眉梢。经常出现从他的总经理室走出来,用浑厚的男中音在大办公室里给大家打气加油。亦会经常从他住的香格里拉的厨房——香宫带各色的点心,让同事大饱口福。他从不吝啬对我的赞赏。小秦说:是因为我的工作都是有成绩的,大家可以看得到。不像她的,都是一些琐碎的,记不起的小事,努力了也看不出成绩。然后她再撅着嘴,要求我请她吃饭。我满口应允。
快放假了。
24号,整理自己的文件柜与抽屉,检查是否有遗漏事务。就看到好一撂存放整齐的公司内部期刊。已经是十一本了。我把它们搬出来,一本一本的看,我蓦然发现,原来,我的叔叔展翔,他竟无处不在。
第一期,创刊贺词,有他的头像、贺词及新入社员情报。
第二期,血站组织的义务献血,他紧握的左拳,微微蹙起的眉头。
第三期,营销动态,是他提供的资料。
第四期,深圳办事处开张,剪彩时的合影,他亦在其中。
第五期,总公司海外研修团中国访问,他像个学者一样的讲解。
第六期,是他接受杂志采访的转载。
第七期,新店开张,他及所有办事处同事的合影。他在中间,庄重的脸。
第八期,旗舰店营业报告。
第九期,清远,是他“新婚”的照片。
第十期,日本,他和副社长一起,接待经贸访问团。
第十一期,新年寄语,他和别的经理一样,中规中矩的用词,不长不短的篇幅。
我一边翻看一边微笑。知道了,什么是繁华的凄凉,喧嚣的孤独,以及,微笑时的心伤。
中午时分,小秦和另外两个同事姐姐,送了一袋礼物。打开,竟是红色的黛安芬内衣。大红的颜色,很喜庆;黄色的蕾丝点缀,很娇艳。我望着她们,感动极了。
小秦说:“明年是你的本命年,姐几个凑钱买了两套内衣,很贵的,可要记得穿,否则扁你!”
我使劲点头。
下午三点,展翔以及广州办事处的同事过来,参加晚上的公司团年饭聚餐。
很多同事都围在财务部签年底双薪的奖金单。
我在浏览天涯,看真我一个名人的秀。他了走过来,看到黛安芬的手提袋,伸手欲拿。
我忙夺下,看着不远处埋头苦干的几个同事,小声说:“不准看!”
他更有兴致了,问:“秘密?”
我说:“女孩家的东西!”
他眼里有了笑意,像甜蜜又狡猾的狐狸,再问:“黛安芬好像是个衣服品牌嘛,内衣?”
我不作声。
他的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轻松,说:“小时候我都帮你穿过衣服,你忘啦!”
我咬牙切齿,很想找点能够攻击他的词语,狠狠的,恶言相向。可是,却只是咬紧下唇,满脸通红。带着窘迫与不安。
他满意了,转身走开。
我真想把拳头挥过去。
团年饭是在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酒店吃的。照例,员工先到。我们九个女孩子围在一桌,吱吱喳喳,菜是事先点好的,小秦拿着菜谱说:“又点日本青酒,唉,老总的口味也不换换。小夏,这个图片上,瓶身上是什么字?”我扭头去看,说:“花雕。一种酒”。小夏嘟囔着说:“名字真怪。”
我笑笑,向她解释:“花雕是韶兴黄酒的一种。传说,在以前的江南人家,若是喜得千金,便在女儿出世的当日,把用以酿酒的材料埋入地下。待女儿成年出嫁时,把当时埋下的酒取出。这酒,便叫女儿红。但若红颜未嫁夭折,就叫做花雕,鲜花凋零之偕音。好像是黄酒暖胃,老总年纪大,偏爱这种酒。”
小秦便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嘴里说:“好凄美哦!”
高层管理们踩着时间点到了之后,老总点名说:“行政部的三个女员工,再加上夏樣,你们四个,过来这边坐!别每次都把这我们这几个外国人扔在一边嘛,要照顾到国际人民的情谊,还有……”他换用中文,一字一顿的说:“男女搭配,喝酒不醉!”
在大家的笑声中,我们挪过去,是有展翔的那桌。
老总向大家敬酒。感谢一年来,每位员工的辛勤工作。
坐下后,老总指着那瓶花雕,问:“谁知道这酒的名字?”
金小姐翻译完这句问话,小秦已迫不及待的回答:“这叫花雕酒。源于一个传说,一个很美丽的传说。在以前的江南人家,要是生了女儿,便在出生的当日,把酿酒的东西埋在地底。等到女儿十八岁出嫁时,把当时埋下的酒取出。这酒呢,便叫女儿红。但若女孩还没有出嫁就去世了,这酒呢,取出来,就叫花雕,鲜花凋零之偕音。”
在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是满桌赞誉的目光。我在她得意的笑声里,抿了口花雕。
第二天,已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早礼时拉开抽屉,却发现躺着一个首饰盒。打开来,是一只玉镯。晶莹通透,是我所钟意的模样。
一个小卡片,是展翔的字:“祝愿小翎子平安吉祥。”
我打电话给他,表示感谢。他说,开车呢。
不管是感激的话,还是客套的语言,他都不让我多说。
我不知是该谢谢他,还是该痛恨他。
他总在我平静的时候,透露一点点对我的好。不多,不少。太多了,我会瞎想,还以为,他还是他;太少了,我会无视他,陌生人般。
是只有情场高手,才会把握的尺度,如武林中的一代宗师,收放自如。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6
21.
又要放假了。
又一个新年来临了。
是我的本命年。24岁。
家乡那年的冬天,很冷。久未谋面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几天几夜。妈妈在电话里说,院里的水井都被埋没了。村子里的一些老房子,被压塌了。
我没有返乡,留在南方过年。
大年初一,贴身穿着红色的黛安芬内衣,戴着来自南阳的独山玉镯,去西山寺烧香。
公交车上人很多。
于是便走着去,穿着平跟的靴子。用手机听歌,《似是故人来》,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
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这首歌。
想起来了,看《大时代》的DVD时。在淘宝网买的碟子,二十二块钱。
那该是故事的尾声了吧!小梅和纪文,旅行姐妹花,周游世界,巴黎、瑞士、意大利、西班牙、威尼斯,路经香港,这个有她们所爱之人的城市。与展博重逢,在灯红酒绿的卡拉OK,展博已是名声在外的人物,小梅说,报你的名,都不用等,很快就能唱。她俩合唱《似是故人来》,并且强调:这首歌我们不是唱给你听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别误会。音乐响起: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失去,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台下我做,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老病生死,算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
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
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
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象你忧郁。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间上终老。
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
执子之手,却又分手,爱得有还无。
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
电视里的那个男主人公没有哭。而我哭了。于是就到百度到下载这首歌,是梅艳芳的版本。她
独有的嗓音,唱这首歌,在我听来,是刻骨的荒凉与忧伤。
怎么会和他无关呢?这明明就是他们的故事。
听这首歌便会想到以前。现在我已经不拒绝回忆展翔。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删除。
这首歌唱一遍需要3分钟55秒。它唱到第29遍时,我便到达西山寺。
买很大支的香,在油灯上点燃,对着供奉的神像跪拜。向功德箱投进我的心意。
然后去逛孙文西路步行街。
再在岐江河边伫立,对面,是中山唯一的旋转餐厅,很高很高。他们说,在上面吃饭,可以看到城市全景。我想起小秦豪气干云的话:“等咱钓到了大款,咱也在上面吃饭。包下整个餐厅,让它只为咱一人转。咱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吃了螃蟹吃牛排,不吃它个天昏地暗绝不下来。”
我拧着她的耳朵纠正:“左叉右刀!”
她却忧伤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单着,我爸妈都急死了。”然后再对着天喊:“天呐!你让我情归何处情何以堪呐!”
我想着阳光下,她灿烂的笑脸。抬头,望向白云深处。
去步行街头的中天广场(后来叫三福百货)五楼的怡人阁(现在叫水车屋)吃饭。
是很宁静的西餐厅。没有人知道我经常来这里。这是我的秘密。
并不是因为菜色和味道。而是,这里,有一块液晶显示屏,餐厅向顾客提供免费的留言服务。
于是,我常常坐在靠边的位置。望着窗外的中山母亲河——岐江河。河对岸,便是白天闭门谢客晚上热闹非凡的酒吧一条街——中山兰桂坊。逢晚上来时,酒吧的招牌,霓虹闪烁,在夜色里,编织成斑斓迷离的梦。向路过的人,发出诱惑的邀请。它们的名字,都是很特色的字,比如基地,CK,清吧,或者直接是数字,比如99,比如1314,比如520。
经常会点一些吃食,坐很久。
临走时,便会扯出一张洁柔面子古龙香的纸巾,用蓝色的圆珠笔写一些字,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对展翔说的话。可是,就算展翔看到,也未必懂得。这那模棱两可的句子,是只属于我的呓语。有时候很长,写满一张纸巾;有时候很短,五个字:叔叔我想你。
是的,无论我怎样努力的伪装,但只有在BLOG里,我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我爱他。无论是少年时温柔的叔叔,还是如今风度翩翩的男人。
从不署名。
把写有字的纸巾和需要付的钱一起交给服务生。他们便会在半小时后更新信息。那些纸巾上蓝色的字,就会出现在了液晶的显示屏,便成醒目的红色。
去的多了,竟和店里的工作人员熟络起来。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却都认得我。
直到有一次,刷卡结帐时,在持卡人栏签字,服务员问:“你姓夏?”
我说对,夏天的夏。
他惊呼:“我也姓夏!一家人耶!”
我笑着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再去时,他们向我打招呼,已经不再是从前没有称谓的欢迎,而是说:“夏小姐,你来啦!”
便把我领到靠边的位置。
我不担心遇到熟人。那些没有具体称呼没有署名的留言,看起来,一切都与我无关。
也从未期望有一天,展翔会看到。在四季交替里,那些痴情的呻吟,用似是而非的字眼表达。就算他看到了,也未必知道,那个叔叔,就是自己。
千万个不曾想到的,那个姓夏的服务员,拥有一颗浪漫多情又好奇的心。他从注意我开始,便私自留下了后来我写的所有纸巾。以后的某一天,他把厚厚的一捆纸巾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买家是展翔。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服务员已经升职为经理,大姑奄奄一息,飞扬绕月生了病,我和展翔,亦有各自的麻烦。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是最狠毒的词。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6
22.
茶花在辞旧迎新的喜庆声中,热烈的开放。
又是一年。
花圃里的植物长大了不少。有一些甚至在孕育力量结出果实。
院子里开始有建筑工人出入,因为生产需要,建造新的储备仓库及主第二车间。
2月6日,是我们的年后第一个工作日。
我们这些正当芳华的女孩们,仍然会围着挂满红包的桔树合照,在开放的茶花前留影。穿着喜庆的衣服,轻盈的走过整个工业园区。
总务课的课长在指导保安升旗。三根旗杆,中间的是中国国旗,两旁的是日本****株式会社社旗和我们公司的旗帜。
我们向课长提意见:“国旗杆应该高一些的!哪能平起平坐呀!小日本的旗就别弄上去了嘛!小心被咱们的竞争者恶意宣传!”
谁想只是一句不经心的提醒,真的就预言了一场极大的运动。在中国,浩浩荡荡的蔓延开来。
升国旗时,几个女孩子跟着一群保安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再向课长及已婚的保安讨要利是。
再去餐厅开月度早礼。总经理满面春风和中国员工讲起了生肖经:“今年是中国的狗年。狗是能招来运气与财富、避邪去灾、令万物蓬勃发展的吉祥象征。因此,如果大家在这个年度也能够同心同德共同努力的话,一定能在公司及自己带来财富与运气的。”
小秦在笔记本上写道:“TMD,还不知道狗有这本事。”旁边还有一只画工粗糙的狗。
我捂着嘴乐。抬头却看到展翔从主席台投来的目光。我翻翻白眼。
总经理接下来的话使小秦兴奋起来:“为了适应和满足中国市场及中国消费者的需求,日本总公司通过大量的周密市场调查与分析,在去年初,专门成立中国市场产品开发小组。近期将派遣以福原经理为首的专业人士来中国,带领我们国内的商品开发室,完成最后的工作。届时,希望大家给予配合。”
小秦开心了,在纸上写:“我的王子,就要骑着白马来了。”
我在下面写:“骑白马的,除了王子,还有唐僧。”
接着是展翔的营业报告。
小秦在纸上画一个丑陋的头像,推给我,我在旁边写下:“WHO?”
她回:“展大侠。”
我笑喷。
工作与生活,仍是平淡的继续着。
当我写完第012号公司内部期刊的周年寄语,被金小姐叫到总经理室。老总拿出一封利是给我,我有点惊讶,要知道,虽然是新年,但日本人没有向下属派利是的传统。
金小姐说:“拿着吧。老总刚刚说,我们的期刊办的很出色,超过了他的想象。特别是在网上做的网友调查与反馈,都对今后新产品的开发有很大的帮助。他很满意。但因为公司有明文的《薪资报酬规定》,工资的增加只能按照惯例执行,所以年前签合同时你应该看到,涨幅不多。这一份,是总经理个人的意思,感谢你的用心,让他在总公司海外领导人会议上,除了那些营业额数字,多了项向人炫耀的成绩。”
我双手握着红包,是不薄的厚度。
我说:“谢谢您的心意!我会更加努力。”
10号,我去生产部发新一期的杂志,小秦也抱着一撂期刊跟着出来,我笑她:“今天的主题是天使?”
她仰起下巴,是招牌性的:“切!你以为我是想给你做苦力呀!我是想借机到生产部看看新来的那几位未婚汉。咱要表达一下中国人民的热情友好嘛!”
我点着头说:“明白了。我误会你了,我错了。”
生产部办公室,我看到了总公司派来的那几个技术人员。心想:就这姿色,就让小秦动了春心,切。
发了生产部办公室,要去品质控制室。
去品质控制室,须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要踏上这条走廊,必须穿工作服,戴帽子、手套与鞋套,还要在经过三道消毒机器后,方能进入。
这是公司的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违犯。哪怕是参观人员,也必须换装。
我抱着杂志等候,希望有人经过,这样,我就不用进去了。当然,也省了我多麻烦。
等出来的人,却是展翔。
他穿着宽大的蓝色工作服,头戴蓝色的工作帽,脚上套着蓝色的一次性鞋套,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站在蓝色的消毒机前面,是滑稽的造型。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早礼那天小秦的画像。
就无遮无拦的笑了,足足露出了八颗牙齿。
他不解的问:“又联想到了什么?”
我把杂志放到他怀里,恭敬的说:“展经理,麻烦您,把这些送到质检。谢谢!”
他上前一步,在离我很近的位置,说“后天,我陪你吃饭。”
我心里想:看看,这话说的,多高明呀!明明是用了我的时间,人家却说是“陪”我吃饭,他倒无端端成了善解人意的知心人儿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小秦却突然出现了。
我说:“麻烦你,展经理。再见。”
走在院子里,小秦问:“他和你说什么?他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答:“是那一片蔚蓝,让你产生了错觉。”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7
23.
周末,元宵节。
我在离公司很远的地方,等他。
又阴又冷,气温很低,我穿着很长的大衣,在寒风中,翘首以待。
他打来电话,堵车。
让我找一个室内可以坐的地方,别冻着。
我却站在原地,不曾离开。等他到来。
是多少年前?我便做着这样的梦,长大后的我,穿着红色的裙子,在某个地方,为他等待。
那该是何等幸福的时刻。
感谢拥挤的交通,让我如愿以偿。
就让我暂时忘记,白云机场令人心碎的一幕。只在今天,就好。
他终于来了,在我鼻子、脸颊被冻得通红的时候。
蓝色的天籁停在我的身旁,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是让人温暖的热气。
他开口便是责备:“不是让你不要站在外面吗?!”
是凶巴巴的语气。
我搓着双手,不答。
他调整了暖气的度数。挂档,天籁汇入傍晚的车流中。
途中,他问,不再是凶恶的模样:“站在这里什么心情。”
是以等待良人归来的心情。我说。
良人,是古老的朝代里,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他未必知道。
恰逢红灯。他把脸朝向我,意味深长的笑。
一阵沉默。
他突然说:“你小时候的很多裙子,就是红色的。”
我扯了扯大衣,包住腿上露出来的那片红色裙裾。
他笑:“还真敏感。”
他听从我的建议,去怡人阁。
其实,那是我的一个暗示。一个神经质的暗示。
停车的地方,是中天百货附近的停车场。
下车后我跟着他走,在他右手稍后的位置。并且保持这样的距离。给他指路。往左往右。
他走向中天广场,乘电梯,按5。
那是怡人阁的楼层。
在等待上餐的空闲,他问:“还冷吗?”
我摇头。
他再说:“我春节回家了,很冻。”
然后哥伦布发现新大洲一样,指着显示屏说:“你看那!”
我顺着你的手指看。正在滚动播放的是,是一则交友信息。
我知道,等一会儿,一定会有我的留言。
因为,前一天,我特意过来,留下那则信息。然后今天,再带他来。
看,这就是女人对待爱情的小聪明。
只是,到离开,他都不再看一眼那个显示屏。
他送我回去,顺便参观我住的员工宿舍。他说:“我这个经理,还不了解员工的住宿条件,一定要看看。”
便带他上去。
公司的宿舍,是两房两厅的公寓。另一个房间安排的是一个本地女孩,因此,她在此留宿的次数极少。
他试着拨弄着古筝的弦,说,真了不起,会摆弄电脑,会写诗,会唱戏,又会弹琴。
我倒水给他。说,电脑是我的专业和工作,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文人多的是,写诗只需要会摁回车键;我们全村全乡全县都会唱戏,所以这不是什么本事;弹琴只是一个业余爱好,何况弹的并不好。
我没告诉他,那成段的戏词,我只在他面前唱。
他把琴凳拉出来,自己坐回转椅上,是很舒适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示意我弹来听听。
我把曲谱书给他,让他点。
他把书合上,说,突然想听你唱戏。你会不会边弹边唱的那种。
我说,你要求还真高。
缠上指甲,弹很简单的《孟姜女》,唱的却是元朝的曲子:
微云一抹隐山岗,斜对着这栏杆细思量。人生有道不寻常,休想道是画堂别是风光。那有个知心人满捧杏花酿,空自里幽怨,嗟伤。玳筵前那寻着知音郎,何日里开宴出红妆。
最后一个音消失,我站起身,看向他。
他说,好听,但有的听不懂。这好学吗?
我点头。
他便来了兴致,过来坐下,说,你教我。
便教他弹古筝。是传唱许久的歌曲,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是只需要用两个指头就能够完成的难度。
他果然聪明,手指的灵活性与记忆力都好,很快便学会了。
他向我炫耀,没想到我还有学古筝的天份!
我缠上双手的指甲,弹同样的曲子。沧海一声笑。是两手都要用的最高难度。
他便呆了,点着头说,还是有差别的。
他的手机响了,他讲电话,是我听不懂的日语。
然后便告辞离去。
那一晚,我在日志里写了无数个“忘”字。
86版的王码五笔输入法,“忘”字需要打四下才出来。
看《新白娘子传奇》。因为小青,白娘子救张公子,施展法力,向昏迷中的张玉堂的脑袋,推进去一个“忘”字。醒来后,张公子便真的忘了小青。小青递给他捡起的钱包,他说:“谢谢大姐”。他和她,一个是天上的拣香童子,一个是水中嬉戏的青蛇,只因一个回眸的微笑,他被贬下凡间承接宗桃,她要承受爱过之后他对她的忘记。原来千年的修行,终逃不过一个情字。小青泪水满面,白娘子说,这是命中的注定。
人的命运是一种注定的东西。从降生的那个瞬间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要沿着一种早已经规划好的轨迹运行,无论这个轨迹曲线是直线,你总要沿着它走下去,走过城市,沙漠,森林,最后到达你生命的尽头,划下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符号。在走过城市,沙漠,森林……的时候,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的领悟,这些人,事情,领悟最终就化做你生命中的色彩,从你的命运的轨迹里扩散开来,在你的命运里写成你的名字。而在命运中,人往往不能了解自己。只有等那个名字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往往才是最恍然而悟的瞬间。 很多年前的夏天,一个梦里,一位老人这样告诉我。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最后将会用一种什么样的色彩或者形状写出来,但是我自己,我在用我的每一分一秒,很认真的写我的命运中的名字。有双眼睛,远远的看着。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原来一切,皆有定数。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8
24.
接下来,是不同寻常的三月。
老总任期到了,要离开中国。走前的一天,我们在花园里,看着他种下一棵桂树。他用铁锹铲土,不停的抹汗。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总务课的课长欲上前帮忙,却被他制止。
虽然早就知道,老总的任职期是到三月。虽然做好了准备,虽然他是一个日本人。但是,看着他一下一下的填土,再不停的擦汗,我还是转过头去。
我一直以为,只有在唐诗宋词中,三月,才是离别的季节。原来不是。
日本技术开发人员的工作,有了看得到的成绩:向市场投放的四个新产品,都有不俗的业绩,甚至可说是畅销。新任总经理说,旗开得胜。
无论是在宿舍,还是在商场超市,有电视的地方,总能看到公司的广告,也让更多的中国消费者知道了那些名字。在大街上,经常看到小朋友拿在手中的公司产品。
新设西安、济南、郑州三个办事处,每个办事处所在的城市都有旗舰店,收集了更多的客户信息。
通过ISO9001-2000、ISO14000等体系的认证。
都是好消息。
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吗?还是开始回馈社会,公司开始大力资助当地的公益与慈善事业。
于是,报纸或是电视,经常会有关于公司的报道。良性的。
可,看似一帆风顺的表象,却让人有隐隐的担心。
我很忙。要做新的生产管理系统。电脑电课三个职员全上阵。
当然,还有每月固定的公司内部期刊。虽然它的倡导者已经回到日本。
3月28,是农历的2月29日。我的24岁生日。
下班后呆在宿舍,看线装的旧书。
去年燕子天涯,
今年燕子谁家?
三月休听夜雨,
如今不是催花。
我不期待像去年今日一样,得到展翔的祝福。
他远在日本。为期一个月的研修。距离回国还有二十一天。
七点,却接到他的手机信息。是第一次接到。内容如下:快去浓浓。
哭了。
怎么会不流泪?在他如此的细心体贴里!
拿着梳子,对着衣柜上的大镜子梳头。
我早已换好了衣裳。早已在等待他的召唤。却还要骗自己,在纸上写“不期待不期待不期待……”
虚伪的让人心疼。
又是我在等他。在浓浓的沙发上。
他来了,脸上是扑扑风尘。带有疲倦。
我突然好想摸摸他的脸,一下就好。
他叫嚷:“饿死了!”
我把刚伸出的右手收回,放在自己的脸上,牙齿咬着大指指甲的位置,肉有点疼,心很疼。
他让服务生下方便面,并说,别放辣椒。
他冲我举着水杯,说,生日快乐。
我逃向洗手间,哭到喘不过气,无声的抽噎,整个心脏,绞在一起般的疼痛。
感觉快要晕掉。先还是站着,后来便蹲在地上。
他进来了。(事后才知,他让服务员堵在门口,以防别的女顾客进来。他还真无畏。)
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抱着我。
十四岁时,我走向他,想倚在他的身上,他把我推开了。
二十四岁,我逃开他,他却找到“男士止步”的地方,把我抱在怀里。
那是十七年来,我们第一次相拥。
泪水,却因为有了他的怜惜,更加汹涌。
是谁说,眼泪,是哭给人看的,特别是哭给心爱的人看的。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怜惜。或者在前世里,你曾为我哭到山崩地裂。所以今生里,我要偿还你。不然,怎么总为你掉眼泪???
于是他的衣服上,是一片一片水迹。
吃过饭,我们去逛优越美莎(现在改名叫优越城)。买他明天穿的衣服。他明早就要搭乘首班机,回东京。
优越城三楼,男士及休闲服饰。二楼,全是女装。
他带我在二楼逛,买很贵的衣服给我。
我刚想拒绝,他便做出噤语的动作。
刷卡时,他突然快乐的低下头,俯在我的耳边,悄声说:“我的所有密码,都是今天这个日子。”
他温热的气息,轻拂在我的耳畔。有酥酥麻麻的感觉,电流般迅速贯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装出撩发的样子,使劲捏自己的耳朵。
三楼的雅戈尔专柜,他从试衣间走出来,朝着我笑,问,好看吗?
我说好看。
是真好看。
售货小姐对我说:“这套衣服真是太适合你先生穿了,简直像订制的一样效果!”
我扭头,看向别处。
他说,买了。
小姐开单时,他倚着桌子,又是那种调戏的、轻狂的、有点痞的语气说:“小姐,我是她叔叔。”
然后是小姐惊讶的叫嚷:“怎么可能!你们看起来很登对。”
我说:“我今年才18。”
他接过单据,推着我走开。还不忘哈哈大笑,是捉弄人之后,轻松的惬意。
他送我到宿舍楼下,不曾下出租车,就直接去了酒店。
我提着很多他买给我的饰品衣物,在灯火寥落的地方,目送他离去。
我以为,他飘洋过海而来,为我庆生,洗手间里他突然的拥抱,他的密码,他送的那些礼物,代表着一种开始。
我和他故事的开始。
只是,我想错了。
爱情,以一种最美的姿势,呆在很遥远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及。好不容易,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到达,却又匆匆的相隔着万水千山。
与君相隔,万水千山。
第二天他走后。什么都没有。电子邮件,手机信息,电话,什么都没有。
就像我独自做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无痕。
在他走后的第四天,愚人节。是周六。我去学琴。
玉镯,碰撞到了筝码。琴弦连断四根,筝码飞了出去,玉镯也碎成四段。
我坐在琴凳上,目瞪口呆。
闻声而来的颜老师,亦是惊到无语。沉默片刻,才想起安慰我:“没事,咱们弹琴的人,弦断是常有的事。再说高音区的弦又不贵。”
而我知道,这是一个预兆,一个不祥的预兆。
这琴,是敦煌的。弦,亦是极佳的品质。断一根,可能;同时断四根,概率太小了。
那一夜无眠,我在BLOG里写日志,写诗,写很多悲伤的故事。
故事一:易拉罐和拉环本是亲密一体的,它们从生产车间开始认识,初遇的一刹那就已倾心。它们相爱于工厂的仓库、小卖部的冷柜。从没有分离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分离。但是有一天,它们被小卖部的老板从冷柜里拿了出来,交给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是他们买了它们。它们知道,一别之后,将是永别。绝望漫过心间,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男孩怜惜的帮女孩打开了饮料,随手把拉环扔向远方。罐内的液体溅到了拉环的身上,那是它们共同的眼泪……
故事二:土爱着花,但花却爱上了风。花随着风到处流浪。经过了很多美丽的地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仅仅几天的时间,花失去了娇艳,逐渐枯萎。它需要养分,但风却无法给予。终于,风又启程了,在花奄奄一息的时刻,风把它送到了土里。花又恢复了生机。风叹了口气,再次流浪,不过这次它没有带上花。风与花,一个注定四处漂泊,一定注定扎根沃土……
故事三:一只飞鸟展翅掠过水面,它的倒影出现在一条鱼的天际。鱼抬头,迎上飞鸟本是不经意的一瞥,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于是每天的晨曦和黄昏,飞鸟都会在水面徘徊,等待那一刻的相望:鱼游到水面,鸟掠过湖际,一瞥,花开水流云动。无以形容的幸福与快乐。冬天来了,水面冰封,大雁南飞。但飞鸟却迟迟不肯离去。它驻足于冰上,隔着一层薄冰,和鱼对视。绝望而忧伤。足迹踏过,温暖如春,可就是无法融化并不厚重的冰而能够彼此亲吻。更冷的时候,飞鸟逐渐死去。坚冰下的鱼看着慢慢垂下来的脑袋,泪洒水底,无能为力……
故事四:梳子和镜子每天被女主人放在随身携带的包里,它们相爱了。虽然它们的爱情是无声的,可每当主人照着镜子梳头的时候,它们的心便会产生一次次的共鸣;每天的碰撞已让它们有了千万次的拥抱。梳子和镜子就这样幸福的相爱着。可是有一天,主人的粗心大意使梳子遗失在某个角落里。它拼命地喊着镜子,镜子也拼命的想要拉住它。可是主人并没有发现。看着越来越越远的梳子,镜子悲痛欲绝。在以后的日子里,镜子每天都陷入对梳子深深的思念中,它想去找它。可是,由于主人更加周全的照顾使它无法离开。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最悲怆的事情莫过于身不由心、心不由己……
故事五:风筝并不向往宽广高远的天空,它只想平静安全的和线在一起,没有分离。可是线对自己的坚韧有绝对的把握。线告诉风筝,我爱你,无论你飞到哪里,我都会紧紧的连着你,在你疲惫的时候,拉你下来。风筝也深爱着线,它不忍看到线的失望,以及自己对线的不信任。它没有翅膀,却选择了飞翔。第一次,平安无事。第二次,也安全回来了……有一天,风比往日都大很多,风筝飞到从未到达过的高度,线已经放完了,可风仍继续的吹,终于,线断了,风筝飞到云海深处……它们彼此相恋,一只风筝一辈子只会为一根线冒险。可是,它们仍无法对抗风的力量……
故事六:花和叶子相互辉映,于是有了花的绚烂、叶的鲜活。花叶相恋,世世如此。有一天,叶子突然不再摇曳,它厌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花过成果、叶落成泥的生活,它不想再被固定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它要随风而去,到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对于叶的离去,花没有挽留。它知道,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了的。注定了、只能在空虚的两端彼此抗衡;注定了、只是彼此的过客而不是永远。叶子走了。花蕊中浸满了鲜血,染红了每一片花瓣。叶子回来了。因为它终于明白只有在花的陪伴下才是真正的自己。可是,花期已过。它苦苦的守望下一个花季,可只到再一次的辗落成泥,仍没有看到那片绚丽。千百次的轮回,虽修得同根,花与叶永无缘相见。于是,这个世界上有了这样一种花:彼岸花。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故事七:他们是两颗星,挂在深蓝的天幕亿万年。相互照耀,彼此相望,几乎触手可及,但却永远没有交汇的轨迹。他们并没有别的奢求,宁静安详的守望着彼此也是一种幸福。可是,宇宙发生了浩劫,天体开始改变。其中的一颗星被更大的天体撞击,坠向遥远黑暗的冥界。天上的那颗星悲痛欲绝。在没有了陪伴与照耀的日子里,他的思念与日俱增,憔悴不堪。他向宇宙之神祈求,愿意用亿万年的全部能量换取一次与坠落之星的重逢。于是他来到了地狱。他看到一条黑色的河流,大片大片血红的花开在彼岸。他以为那花是那星,于是在此岸大声的呼喊。可是,那花沉默。那河呜咽。他绝望的认为,那颗星已经忘记了自己。而自己竟然如此痴心的穿越三界到此相会。他愤怒,也怨恨。带着这种情愫他变成了一株草,生长在黑色河流的旁边:忘川草。它的草汁可以让人忘掉生前的记忆。其实他不知道,那花并不是那星,那星却是那河,所以花会沉默,河会呜咽……
……
我把一腔无法抑制的热情,倾注在那些文字之上,写一个又一个非人类的爱情故事,祭奠我碎了的情感,和未知的明天。
展翔,我依然在爱你。无论你身在何方。但是这爱,已经开被渲染上绝望的色彩。
佛经上说:今生用心种下的情缘,即使没有结果,在来世的彼岸,也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我信。所以,才会继续深爱。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39
25.
抵制日货。
这个口号最先出现在中国的几个大城市,很快的,响遍大江南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公司面临着巨大的考验。新任的总经理,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公司不断下滑的销售额,总之,他的脸上,终日难以展颜。
公关部与市场部的员工,在充满挑战的氛围,试图扭转局面。
但,这种仇恨,不仅仅是个人喜好。而是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年深日久,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算服务于日企的我们,亦是小日本小日本的叫,亦会把嘲笑日本人的邮件,群发给每个中国同事。
仍然会在听到防空警报试鸣的时候,或在看到侵华罪行的图片及文字时,咒骂着鬼子。
对于中国人来说,小日本,日本鬼子,这些称呼,是习惯。
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按照总经理的指示,公司向每位员工都派发了等量的公司产品。总经理说:“让自己的新朋好友都免费使用咱们的东西,他们就会成为我们的消费者。因为我们对自己的生产出的东西有绝对的信心。”
有一些悲怆与凄凉。
我抱着满满一箱的产品回宿舍,再把它们分了若干份,再打电话给几个好友:“某日本高端品牌现向大家免费发放亲情装,请速到本人寝宫领取,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最后一袋被拎走的时候,五月也即将过去了。
不管是因为政府的干预,还是那股最初的激情渐渐消褪,七月底,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都有了让人松了口气的感觉。
办公室里又有了一贯的轻松散漫的氛围。
我的公司内部期刊仍然在每月固定的时间与大家见面。仍然要用大田联邦快递至世界各地,员工的积极性越来越高,来稿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提升。行政部设立了专项基金作稿费,向发表的员工支付最低50元的报酬。
甚至,在投稿箱里,我还收到给夏小姐的情书。是洒了香水的粉色信笺。纸上那些对情爱的描述,总让我会心的笑了起来。
展翔来中山的次数很有限。我很少能够看得到他。亦没有片语只字。
可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我更频繁的去怡人阁独坐。待更长的时间。刷卡签字时,很用力的写字。服务生说:“你姓夏?”我说对,夏天的夏。他惊呼:“我也姓夏!一家人耶!”我笑着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看着电子显示屏上自己留下的那些痴情的话,有很强烈的沧桑感袭来。那个站在高高的草跺前眺望的女孩儿,仿佛和我隔着三道轮回。而展翔,却愈加清晰。
国庆长假,我在电脑上看旧的电影《情人结》,眼泪一簇簇落下。
原来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无可奈何。总是要无奈的看花朵凋谢叶落大地,无奈的经历相聚别离生老病死,无奈的体会着人间沧桑世事变迁。
原来可怕的不是不曾遇见,而是明明重逢了,明明就在面前,明明有爱,却无法说。
看到咫尺天涯这四个字,便会狠狠的流泪。
亲爱的叔叔,虽然我有用很多很多的文字去堆砌情感的那种热情,可我不知道该用何种手段去延续我们的故事。我的青春热烈的绽放,带着朝时明媚,暮时憔悴的遗憾。花落后是一大片一大片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芜,比空虚更可怕的荒芜。付出了很长的时间却没有等到果实,是我欠缺耐心吗?不是。我一直都擅长等你,乐于等你,情深的让我自己都难以解释。在无数次的柔肠寸断泪湿枕畔后,你,却还远在天边。
有时候竟会生出极强烈又可耻的冲动: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般配,自尊,别人的目光,你的心思,什么都不管了,就跑到你的面前,哪怕是跪在你的脚上,说我爱你。无法无天的爱你。
还有些时候会有可怕的卑鄙的念头:我要把我的记忆变为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把我对你所有的情感,无望的阴郁的心境,全部刻下来,和着为你流下的眼泪,一并打包给你。哪怕是终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变得面目全非,我也要你在活着时,记着我的名字;死后,随着你的记忆一起埋进黑暗的土里!!!
26.
国庆长假结束的时候,就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公司旅游日。
去的是湛江。
我缺席了,因为患了很严重的重感冒。当公司的同事从海边回来的时候,我的病仍然没有好。
寂寞的人,感冒会拖的很长。因为她自己都不想好。
于是我就被发烧、头痛、咳嗽、四肢乏力陪伴着,没有就医,
不曾吃药。
我喜欢上了那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一切都似在梦中,梦中,是展翔穿着帅气的新装,走入结婚的礼堂。
只是醒来后,仍然没有他的消息。就连消息最灵通的小秦,亦不曾提过他的婚讯。
一个周日,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去博雅买琴弦。那年博雅还在市人民医院的斜对面,现在,它已经搬到了假日广场的楼下。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人:小秦和桑晨。小秦是挽着桑晨的右臂,像一切都在热恋中的情人般。
我站在出口冲着他们正欲进去的模糊的身影微笑。小秦便把桑晨挽得更紧,更加亲密。他们向我走来,我一定病得很重,至少脸是烧得通红。因为桑晨第一句话就说:“你病了?”
我说对。
他再问:“你的右眼怎么了?”
是的,他是第一个关心我右眼的人。因为我的右眼,在下眼睑里面,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红红的,肿肿的,硬硬的一团。
我说:“有几个月了。”
“那怎么没去看看?”
“没关系,我的眼睛,本身就很爱长这个东西。每年都要长一次的,不过今年可能是因为本命年,多灾多难,几个月了,还没下去。”
然后我再说,再见。
桑晨挡在我的面前,说,去医院看看吧!有些病是不能拖的。
我说好。再见。
就再见了。
周一下午,小秦写了一封邮件,很长的邮件。内容如下:
小夏:
我不知道你会怎样想我,关于昨天的那一幕。
其实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我一直都在想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你才比较好一点。
你会觉得我虚荣、虚伪吗?
因为我偷偷的接近你的追求者,并成功的将他占为己有。
我不怕你这样想。
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我追求公司的每一个未婚管理人员,甚至仗着自己会说日语,连小日本鬼子都不放过。因为他们有着稳定且较高的收入,是我未来不必为生计而发愁的明智之举。可是,我知道,那些人,终究给不了我婚姻。
从桑晨第一次过来找你,我就注意他了;
从他第一次在你生病的时候,送药过来,我就欣赏他了;
从他得不到你的消息而辗转找到我,我就喜欢他了。
你不爱他。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你也严肃的拒绝他,不是吗?
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呵护,换来的却是你心如死灰般的平静。他对你的那些好累积起来,可以汇聚成一条爱的海洋,既是木头,也该感化了。可你的心,却是比万年冰川更加坚硬寒冷的地狱。我不知道你只是对他如此,还是对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我想他也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说。你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人,人缘好,是大家的开心果,所有人都喜欢你。我曾经的仔细梳理你的一切,却发现,你的感情,对于我们这些与你朝夕共处的人,却是看不穿的空白。
在当你习惯了拒绝他后,在了解到他的家境后,我便开始接近他,用了很多的心思与努力。是你鄙视的卑微与下贱。可是,你能责怪我的虚荣吗?不是我太现实,是这世界让我不得不现实。
我还是成功了。现在,他是我的。至少在名义与外表上,这是我的胜利。
我知道他爱你。直到现在,他仍然爱你。看到你默然的背影会受伤,看到你憔悴的模样,会心痛;看到你生病,恨不得代替你承受。这,亦是我的悲哀,对吗?
我不在乎。
我们已经在筹划婚期了。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承认,我用了一些聪明的手段,诱惑了他。他是个正直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酒后失德而埋单。
一切都按照我的设计进行。一步步的,我迈进婚姻的殿堂,开始另一种生活。是我从小就梦想的优越生活。
可是,为什么,看到你,我会,揪心的痛。
悲伤,像肆虐的洪水,将我淹没。看到你,我会难过。难过到不行。
我们,毕竟是那样要好的朋友,姐妹。我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无忧无虑的相处过,在最灿烂的青春岁月里。我从不怀疑你对我好,请你也不要怀疑,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多么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完信,下班铃响了。我关闭电脑,没有去饭堂用餐,直接回宿舍。
宿舍楼下看到桑晨,是他一贯的等我的姿势。我虚弱的笑:“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他掏出几个药盒,递给我:“不知道你是哪种感冒,索性多买了几种,你照着说明,有选择性的服用。”
我接过来,再说谢谢。
他说我走了,我说再见。
我们总说再见,有时候是礼貌的道别语,有时候是无奈的结束句。再见,再次相见;再见,再也不见。这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多少人世离别的愁与相逢的喜。
桑晨,再见面时,或许,你已是别人新婚的丈夫。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41
27.
小秦和桑晨的婚期,是在我的感冒终于痊愈的11月26日,农历丙戌年的十月初六。
我和小秦,已如先前一样亲密。
本来,那样的事情,那个桑晨,本就构不成我对任何人情感的考量。
可是,我还是拒绝了做他们婚礼伴娘的邀请。因为那时,我的眼病更加严重。外表上,已经很轻易的看得出那团红肿。
婚宴设在桑晨叔叔的酒店。如小秦所愿,排场很大。
筵席上,终于又见展翔,是那个生日拥抱之后,第一次相见。看到他,就想起最近不断做的梦:他结婚了。我总是会梦见他结婚,一次又一次。在梦中,他穿很新的白色的新郎服,走进结婚礼堂。我站在远处,穿着白色的长长的裙子,披着头发,幽灵般。我查解梦的书,书上说:全身白衣,是指苍白消极的心绪。
或者,在这样无望的爱中,我开始慢慢疲惫。开始觉得累。无论如何深沉的感情,终也抵不过人心。我有心,所以付出了,渴望有所回报。装什么高尚呢?!何况,我身上有越多的伪装,也就会被压得更紧,埋的更深。
我们邻桌而坐。各自精彩。他和新总经理说着我听不懂的日语,我和同事八卦着在天涯网上看到的新闻。不曾对视,不曾回眸。
新人过来敬酒,我的眼睛,一直望着小秦,不敢移向别处。我怕看到,就算桑晨是我不爱的人,却仍然在这种场合害怕他的目光。
毕竟,我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
酒席结束,大家一起去卡拉OK,这都是固定的节目了。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我的眼睛,竟会有短暂的失明。
我使劲的摁着太阳穴,闭目片刻,才重见光明。
我没有一同前往卡拉OK,独自一人,在夜幕深沉的路上行走。中山一路、中山二路、中山三路、中山四路。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夜凉如水。突然的就想起一个词:天荒地老。每次说起地老天荒一类的话,便是此时的场景:一条有人或者没有人的路,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的路面,路两旁是昏暗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夜里给每个过路的人一个朦胧的观望。两个人在路上走着,没有拥抱,甚至可以不牵手,就这样简单而沉默的走着,可以说点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然而地老天荒终不过也就只是个希望了,或者就是一个带着一点悲伤色彩的传说,天长地久终有时,而长久的,不过是一个舍不得丢弃的记忆罢了。怎么可能真的会有?
又是冬天了。
我走的很慢。潜意识中,又是在期待他吧,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直到路的尽头,他还没有来。
我在芒果树下,不断的徘徊。
终于,那台蓝色的天籁,载着他,来到我的身边。虽然打着明亮的大灯,但是,我仍然知道,那是他。
真的是他。
他下车,倚着车门,望着处于阴影处的我,我走过去。
他说:“明天去医院看下眼睛吧!”
我说不用了,小时候就会这样。
他返身坐回车上,把那个用红线编织的汽车挂饰解下来,拆出一根细细的红线,再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我的左手中指上。又打上一个死结。边做这些,边说:“这是我们家乡的土法,你眼睛上长的这叫蚯蚓。如果左眼长呢,就把红线系在右手中指上;如果右眼长,就绑在左手中指上。这样,蚯蚓就不敢出来了,病也就好了。”
我用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那个红线圈,它宛如一个戒指般,固定在我的指头上
我由衷的说:“真好看。”
他有些怅然:“看到别人结婚,就感到自己老了,有一种晚景凄凉的感受。”
我不知该如何开解。
他接着淡淡的说:“我也想结婚了。”
我说恭喜。
那句恭喜,是没有来得及思考,脱口而说的话。就像面对我的,讲这句话的,是一个彼此相识却并不牵挂的同事,是在听到别人“要结婚了”的宣告后,最直接的反应。
说完那句恭喜,我才真正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说的话,是,想结婚了。和谁?还有谁!那个白云机场与他并肩而立的千金小姐,眼霜可以当作面霜用的某某之女。这是短短几秒钟,涌入心中的想法。
只是瞬间,天塌地陷。
可我还在拼命掩饰自己,来成全自己不知所谓的尊严。于是我便换了一种嘻嘻哈哈的语气,很开心的样子说道:“你终于想通了,这么大的一老头,再过几年就没人要了,那多惨呀!我刚才酒喝多了,我要上去了。”
他低下头。我错开他的身体,从他的身边掠过,说,再见。他也说,你要幸福。
泪水铺天盖地而来。
在新白云机场,看到你缠绕着她的腰身的手,我便早该想到,
你会结婚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我却回避着那一幕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强迫自己遗忘,哪怕忘不掉,也不要时常想起来。我欺骗自己,催眠自己,用拙劣的演技,瞒着所有人,深爱你!!!
只是我忘了,谎言总会被粉碎。就算到了梦里,也总是你!!!
你亲口告诉我,你结婚的喜讯。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残忍。我怎么不会,背着你哭泣!!!
展翔,虽然怨你,恼你,讨厌你,下定决心和你告别,可若你真的从此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又怎么会幸福?难道你以为,没有了你,我会幸福?没有了你,我的爱情的字典里,又怎么会找得幸福两个字!!!
你要结婚了,和这世间的另一个女子。你终究,不是我的。我又怎么会不伤悲,不流泪?可是我不愿让你看到。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不向你乞求爱情与怜悯。我所盼望的,是某一天,你会爱上我,爱上已经长大成人的我,爱上所有我觉得骄傲的特质。而不是让你一直沉湎于幼年丧失父母饱尝人世辛酸时,我伸过去的那双七岁孩子温暖的小手;不是你在本应无忧无虑却还要被繁重的农活牵绊时,我为你拭去的汗水以及疼惜的心意;不是你在缺少关爱出卖苦力受伤时,我沾着口水贴在你伤口上的火药皮;不是在做了难得的美味时走很远的路,为你送去的菜肴。我要你爱我现在,爱现在的我!我要你说:夏翎翙足以和展翔相配!!!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连一个暗示都没有。你送了礼物给我,而在我打电话向你致谢时,你的客气,提醒着我,只是因为大姑的缘故,你花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金钱,换得只是心灵的慰藉。你可曾真爱过我?可曾爱过???
为了你的一句话,我就像一朵花,无数次违抗百花仙子的命令,积蓄全部的力量,只为在你面前呈现最美的样子。只为了等你来时才飞蛾扑火般在不是开花的日子里,激情绽放。等你终于来了,,却已经不再留恋花朵的美丽。于是我不但错过了花期。还错过了你。于是我的所有努力,掺进了十二万分的委屈!!!
或者是因为我的现在不是你当日的期许;或者是因为如今的我们已经不是飞翔在同一高度的风筝。你的心停留的地方,是我立起脚尖都触摸不到的厚厚看不穿的云层里。无论我怎样积极努力的飞,就算是挣脱线的束缚,也只会掉落在大地,一辈子都飘不到你那里!!!
于是,在你面前,我装出神色自若的样子,硬挺着背,装作坚强,装作一切都好。因为我没得选择,只能强装。强装,然后死掉!!!
我扬起手,向爱情的最后一滴泪水作别。这个世界,从此少了一个诗人。所有为你写的句子,所有的星河望断,所有的感天动地,所有的爱你成痴,所有的等待与盼望,都在这个冬天寒冷的夜晚深处,结伴死去!!!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41
28.
在日志里写活啊死啊的文字,可是走出宿舍,仍然要继续生活。继续工作。不管是有爱还是没爱的人,都是这尘世上的一个俗人。无奈的食尽人间烟火。
12月,又是年末。
不知是因为红线的作用,还是别的,我的眼病停止了发展,但也没有消退。于是那样的一块红肿,成了我为自己流泪最好的借口。
新婚的小秦,休完婚假上班已是6号。她的脸上,没有新婚的喜悦与红润,或者,是和害喜有关吧!
她在洗手间里呕吐,我拍着她的背,她的眼泪扑漱漱的掉落下来。我拿水给她漱口,她却突然抱紧了我。我看向大镜子里的投影,心酸莫名。
中午她吃的很少。郁郁寡欢的样子,苍白的脸,没有神采的眼睛。
下午,我收到她的邮件:“小夏,你说,什么才是幸福?”
我回信给她,微闭着双眼打字: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不知道什么才是幸福。
但是,你和桑晨,一定要幸福。我祝福你们,永远幸福。
把邮件发送之后,我埋头在公司内部期刊的排版中。这一期,有展翔发过来的新商品开发的背景资料。
被通知到会议室签劳动合同。意外的发现,合同期限由以前的一年改为五年。管人事的姐姐说,这是好事。
我却犹豫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在有展翔的地方,强装多长时间。在有他的地方,到底哪一天才是自己的极限。
但最后还是签了,有一种悲壮。
私底下,没有听到关于展翔婚期的小道消息。
元旦来临。
元旦又过去。
2007年1月2日,迎来了公司的二十周年厂庆。
那一天,整个公司都沸腾了。再没有那样热烈的场面,群情激昂。
按照新总经理的指示,行政部特意在办公室找了十六位女生,负责接待从各个国家分公司及海外事业部的嘉宾。并且提前做了统一的服装,每人一双红蜻蜓的细跟皮鞋。我是十六分之一,小秦也是。她的腹部还不明显,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我提醒她,她说,没事儿,省了粉底了,多搽些腮红就有颜色了。
那是我第一次花妆。全套的。粉底液,蜜粉,眼影,睫毛膏,腮红,眉笔,唇彩,该有的全有了。同事姐姐在做完最后一笔修饰后,把我让到镜子前面说,看看吧!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我终于明白中国为什么会有30000多家化妆品生产厂家了,原来,那些瓶瓶罐罐,那些支支管管,真有着神奇的魔力。
妆容。它掩盖了我的单纯,掩盖了我的阳光,掩盖了我的瑕疵,也掩盖了我应有的天真微笑。它把我按照固定的模式,塑造成一个看上去刀枪不入的女人。
我们十六个人,穿着同样的服装,化着差不多的妆,在花圃前,做最后的练习与分工。练习如何笑,练习三语版的欢迎词。
上午十点,公司的车队陆续接回参观到访的客人。他们会先参观公司与工场,再去香格里拉酒店,公司的周年晚会,将在那里举行。
一拨又一拨的客人,黑头发的,黄头发的,白头发的,没头发的……皆穿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挂着同样弧度的微笑,从车上走下来,再走到办公室,由我们引领着,参观每个部门,并给他们讲述早已熟背的公司简史及各部门职能。
在不知道是送走了第N批客人后的空档,我倚在洗手间的墙上,连气都懒得喘了。洗手间已经瘫着几个没精打采的同事,大家互相打量,话都没力气讲,虽然是冬季,但每个人都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偏偏,行政部经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说姑娘们,快出来接客了!”
“TMD!真不是人干的活!”小秦咒骂,重新穿上细高跟的新鞋。
事实证明,如果哪天需要付出很多体力,那么千万不要穿新鞋;就算要穿新鞋,也千万不要穿高跟鞋;就算要穿高跟鞋,也千万千万不要穿细高跟的鞋!
这是事后同事姐姐作出的总结。
不管怎样,终于还是熬到了下午五点。
所有到访的人员,都被送回下塌的酒店。
本公司的人员,也在操场上集合,整装待发。租来的大巴,也静候在院子里。开车的司机,想必也是少见这种阵势。生产部的所有人员,全部是蓝色的工作服。几个办公室的女性,亦是全副盛装;男的,当然只有西装的份。
我们跟在老总及各位经理的身后出来。十六个年轻的女孩子,同样的衣服,挽着头发,系着丝巾,左胸前别着特制的接待人员工作标志,细高跟的皮鞋,让人更加挺胸抬头,走起路来,更添女性的柔美之姿。
公司领导在前面走,我们露出七颗牙齿的笑容,脚步整齐的跟在其后。
我的前面,便是展翔。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耳垂,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近乎透明的粉红色,有一圈奇怪的光晕。
我望着那团光晕,脑袋一片空白。
他突然回头,我的目光,来不及躲闪,索性,不加躲闪。
他说:“你们辛苦了!要是哪位感到不适,千万不要硬撑。酒店里,咱们请了礼仪公司。小事情可以让她们做。”
我们齐声说:“知道了。”
那么繁忙而又充实,劳累而又好玩的一天,公司的二十周年厂庆,终于还是过去了。
周四,我向秘书课取得公司厂庆的录像资料。放入电脑光驱内,我戴上耳机,开始观看。
总经理讲话、市政府领导致词、日本总公司的社长讲话、各分公司人员参观工厂后的报告,精彩的文艺演出……突然我看到了自己。还有展翔。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很专注。他在我的左后方,他盯着我,也很专注。
三十秒的时间,我的头没有动一下,他的目光,也不曾离开我的脸。
我想秘书课的同事,也是不经意间拍摄的。从前后图像可以看出,他是在从舞台景转取全景时,镜头短暂的停留。
镜头里的两个人,我和展翔,都是在无意识中,被录入到这碟资料中。
我把整碟内容,复制了一份到我的电脑,再刻录到光盘上。
拿回宿舍,一遍又一遍的看。边看边哭。说好不再为你流泪,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想哭,总在哭。很没用。可是,我自己的情绪,却不被自己控制,情不自禁。
传说中有一个地方,叫无泪之城。那里的人没有泪水,只是我找不到它的入口。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42
29.
2月3日,周六。小秦带我去见她的婆婆。因为我的眼睛出现短暂失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经常会在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持续的时间很短,几秒钟而已。还有些时候,感觉眼前有很多很多像是白色的、又像是透明的小虫子一样的东西,飞来飞去,翩翩起舞。只是在摇摇头后,便不见了。
小秦的婆婆是个很好的眼科医生,我还曾经在报上看到过关于她的采访,德高望重。婆婆戴上眼镜,用力的扒开我的下眼皮,再用力的向里摁,那个小东西的头部显现出来了。就如展翔所说,像是一条蚯蚓的头,不过是较重的红色。婆婆说:“没大碍,这是眼科很常见的一种疾病,叫霰粒肿。是一种无菌性慢性肉芽肿性炎症。不过你你这个呢,已经时间太长了,长大了,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就行了。别怕。眼睛没别的问题吧?”我想了下,说没有,就这个肿块。并没有把偶见的失明话给她听。因为桑晨从外面走了进来。
拒绝了小秦留我用餐的好意,再笑着说些感激的话,告辞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灯光璀璨,发出夺目的光芒。孤单的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陡然地生出无限的惆怅与凄凉。
我用右手捏着展翔缠在我左手中指上的那个红线圈。拼命的仰起头,看天,没有星星,很灰很灰。和我儿时看到的好像不是一个宇宙。就这样仰起头,抬高、再抬高。知道只有这样泪水才不会流下来,嘴里念着路边的招牌,于是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的东西:逢源商业街的地面上都有灯,好奇怪!吉之岛的楼顶的超大显示屏,正循环播放着公司最新的广告,麦当劳里有小朋友在过生日,戴着寿星帽。我一直不知道麦当劳这个词如何拼写,于是就站定在门口,很仔细的看着,麦当劳——mcdonalds。终于知道了。走过国美门前的停车场,稍微低下头过人行道,眼泪就又出来了。
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的眼睛,生病了。
我想是我太爱哭了。虽然眼泪都是流在无人知晓的夜里,但是,上天知道,所以,他要惩罚我。
2月5日,周一上班,我只用了十分钟,就写好了辞职报告并且打印出来。我拿给上司,他愕然的神情不亚于听到世上还有恐龙的谣言。他看了三遍辞职报告,然后说,小夏,你知道,虽然你是我部门的人,但是,我无权决定你的去留。
我就拿着报告去找金小姐。她看了一下,再看我的眼睛,然后带我敲开总经理室的门。
她用日语向新总经理讲述,我站在她的一旁,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是一幅金质的箔画。
总经理探询的望着我的右眼,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
金小姐说:“总经理愿意给你一个月的假,你去治疗。如果,如果没有什么大碍,公司仍欢迎你回来上班。”
我笑着摇头,说不,我要辞职。我不要再看电脑了。
其实我在辞职报告里夸大了病情。其实我一直在给自己找个离开的理由。一个坚强的理由。不会让自己犹豫与不安的理由。离开这个公司,离开有我的叔叔展翔的地方。
说了很多话。总经理问了许多,我也答了许多。最终的结果,是让我办完这期的公司内部期刊后离职。
我已经很感激了。要知道,在合同期内,员工离职需要提前三十天申报,并且承担一定的违约处罚。
我开始计算日子,这个月的10号是周六,如果9号我能够把公司内部期刊完成印刷,那么,就可以更加提前离去。
没有告诉其它人。金小姐也是一个嘴巴严紧的人,她只通知行政部经理,招聘新人。
我开始加班到很晚,眼睛痛的时候就滴乐敦。我要抢时间,我要离开。远远的。
我让自己很忙。晚上吃安定片,防止做梦。
2月8日晚上,第024号公司内部期刊全部印刷完成。
2月9日早礼,行政部经理宣布一个新的人事变动:电脑课夏樣由于身体不适,已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公司本着以人为本的方针,批准夏樣的离职申请。希望她有足够的时间配合医生的治疗,早日康复。希望她在以后回忆起在本公司服务的时候,心情是愉快的。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说些什么,其实已经是想好的词:“感谢公司的体谅,也感谢各位同仁几年来给予的帮助与支持。我很留恋与大家共事的日子,但身体原因不得不离职。也希望各位能够保重。”
很多目光聚集在我的脸上。
早礼结束后,金小姐把我叫到大会议室。总经理已经在里面。我坐下,他把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金小姐说:“昨天总经理和前老总通电话,毕竟公司内部期刊的倡导者是前任老总。按照前老总的交待,总经理准备一份心意,希望你收下。以后若你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找公司,他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你最大的帮助。”
我望着面前这个日本男人未老先白的头发,是从未有过的亲切。不是因为他给了有限数额的金钱,而是他给予我无限的尊重与肯定,还有理解和包容。我是个刚入社会的学生,不可能没有一件事情做错。但是,他,总是以欣赏的语气说:“夏樣,我相信你可以。”
我逼回即将流出的眼泪,说:“就算我不再是公司的职员,但我会是公司永远的消费者。”
从会议室出来,小秦把我拉到洗手间。里面已经有几位同事姐姐在等候,我望着小秦凸起的肚子,嘻嘻笑道:“你们千万不要搞伤感,我可不想在上班时间哭得稀哩哗啦。”
她把我拉进怀里,我说:“喂!小心孩子!”
她狠狠的抱着我,其他几个也走上来,一层一层的把我捆在中间。
鼻子很酸。
强忍着没哭。自从知道那个消息,我一直在躲避着眼泪。我TM不想再哭了。
整个下午,都在做工作交接。很忙乱,很慌张。其间还要写封告别的邮件,这是公司的传统。收信人栏里,是公司通讯录的全部名单。我犹豫片刻,把展翔的地址找到并且删除。
没缘由的,我就是不想告诉他。不想和他再一次的说再见。
我要让你一生遗憾!!!
你就怪我狠毒吧!
何况我们,不是已经说过再见了吗?
晚上,我们几个去浓浓吃饭。是最后的晚餐。
行政部的姐姐,讲着我初来公司时的呆模样;小秦说你走了以后饭堂再做咖喱鱼丸的时候我去谁碗里挑呀。大家都在回忆,回忆三年来可以想得起的小事。我在她们的回忆中,猛吃葱油薄饼。
我知道,在别的城市,或者在黑暗中,我再也找不到这些东西。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店这样的装饰,看不到眼前故人的欢颜与旧时展翔的狼吐虎咽。
没有展翔,我将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不到天空,灰了蓝;
看不到花红柳绿,看不到雁过长空,什么都看不到,四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无穷无尽黑暗的深渊。
我就是要这样任性的,连个招呼都不打,悄悄走掉!我就要你不安!就要你遗憾!就要你在日后的某一天,不期然的想起夏翎翙时,要你内疚,要你难过!!!我要你只要想起我,就从头到脚的伤感!!!
我只有这样,才会让你,永远记住,我。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7 10:42
30.
2007年2月10号开始,我没有了工作,不需要再定闹钟,不需要朝九晚五。
所有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已是我本命年的最后几天了。
我在宿舍收拾着东西,把厂庆的DVD光盘放进包里。
把古筝搬到了颜老师的教室,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我若回来,就来取。如果没有回来,你就当木柴烧了吧!
颜老师说,我家烧液化石油气,用不到木柴,所以你一定要来取。免得占我的地盘。
我笑着说我尽量。
她搂着我,低声说,我教了你那么多年,你都还没有进行过级考试,岂不遗憾。
我拍着她的背回答,你知道,我学琴从没打算考级。
从她的古筝教室出来,走路回去。
又要过年了。
竹苑路两旁的芒果树上,挂上了各种生肖造型的彩灯。我看着它们,然后在“狗”的前面伫立。走过市政府,就到了中山市图书馆。去还几个月前借的书。要走了,有些帐,总要清算。
在窗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是因为临近春节吧,或许因为是工作日,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是空荡荡的,我的心也是。
从图书馆出来,再往上走,就是人民医院。医院的门口,不像图书馆那样冷清,人来人往。我盯着高高的住院部大楼看,或者某一天,我便会躺在另一个医院的住院部,以声辩人。
走过人民医院,再向左走,就走到中山百货,穿过长长的步行街,从街尾走到街头,便是怡人阁的所在。
不是用餐的时间,没有一桌客人,工作人员围在前台看电视,是那年很火的《武林外传》。看到我,他们已能够叫得出我的姓氏,对我打招呼,“夏小姐你来了。”
我点头,坐在固定的位置。刚坐下,就接到小秦的电话,问我在哪,我说怡人阁吃饭呢。她说哦。
挂掉电话,从包里拿出纸巾,还是那处黑色包装的洁柔面子可湿水纸巾古龙香味,再拿出笔,开始写字,写告别的文字:
叔叔,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你。
我的眼睛生病了。可能会失明。这是离开的表面理由。还有,我已无法再在这个城市里生存。如果我们不曾重逢,或者,我会在这里百年终老。可是,这个城市使我们相逢。然后,你再一次离我而去,我承受不起。所以我要走了。
我爱你。再见。
我没有再把这张纸交给服务生,而是在结帐后直拉拿给前台。
站在五楼等电梯,听到背后有人叫我。
我扭头,四五个怡人阁的工作人员,站成一排,说,夏小姐,再见。
我站在电梯里面,挥手,再见。
在沟通100买新的电话卡,再把手机关机,拿出那张136开头的神州行(虽然卡里还有很大数额的话费),换上139的全球通。打电话给妈妈:我要回家过年。
去万佳百货给家人买礼物。下午四点左右的火车,广州出发。
第二天的清晨,已经身处漯河。家乡的气温很低,虽然早有准备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却还是有刻骨的寒冷。火车站广场上有卖小吃的摊子,肉夹馍,胡辣汤、羊肉烩面,皆是中原地区常见的面食。
花两块钱,买很大一碗烩面。热气腾腾的蒸汽薰到了眼睛,一片白雾蒙蒙。抬头看着远处“双汇集团”四个大字,在晨曦中发出红彤彤的颜色,才不得不相信,我真的离开了中山。离开了展翔。这,已经不是冬天也处处绿色的南国。
我又和你,相隔千里。
车还没有进村子,就在村口看到了父母。我下车,他们帮着从车上搬东西。我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捂着脸颊,问:“你们干嘛在这里。”
妈妈说:“咱们现在住村西新房里,怕你找不到,你爸非要来这儿等你。”
在那样寒冷的冬日,已经不再身强力壮的他们,等在我回家必经的路口,只是想早一点看到我,让我少走一点路。
那一刻,我多想向电视剧里表演的那样,搂着他们,说:“我爱你们。”
可是,这个在日志里被写滥掉的字,对着生养自己的父母双亲,却说不出口。
“你眼咋啦?”妈妈问。
我揉着眼睛,说长了个东西。
妈妈走向前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道:“以前你姥就长过这个,后来寻了个偏方,吃了几次就好了。赶明我去问问。”
我说好。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是需要手术的。
新家建在村西,是四上四下的两层。妈妈说,盖房子的时候,本来想盖平房的,你爸让多盖一层,说以后你回来也有地方住。
爸爸却在一边不耐烦了,说:“快去做饭去吧,芝麻豆子的事儿都拿出来讲,讲啥讲。”
我笑。
他们还是那样的脾气,那样的相处方式,应该就是常说的相濡以沫吧。
在厨房里,妈妈做饭,我帮着烧火。我已经很多年不曾烧火了,加上不是以前那种有风箱可拉的造型,所以,老是灭。整个厨房烟气缭绕。我在烟气中,泪腺绝堤。对妈妈说:“呛到了。”
晚上我躺在妈妈特别为我准备的大床上,裹着三表新的棉花被,这床棉被是她为怕冷的我特意缝制,里面有十二斤棉花。可是,被子裹的越紧,便越觉的冷。冰冷的脸颊,冰冷的掌心,冰冷的双脚,那样沉重的被子下面,是温度计都失效的冰窟。我知道,冰冷的不是我的身体,只是那颗纠结在一起的心。
没有预约,便会想念你。从来都是。
展翔,我以为我用没有告别的离开这个决绝的方式,去一个距你很远的地方,就可以不再想你,不再心痛。好好的活着,哪怕是不幸福,也要平静。
连平静都要不到。我还怎么活?
有些女子,她就是为爱而生的,为了此前轮回中的纠缠,或者是为了某种夙愿,甘心承受着无尽的苦恋,承载所有常人无法直视的伤感,为爱而生。为爱而活。无爱不欢。
明知如此,却还执着。
红尘易懂,情关难过。
安然
发表于 2009-11-27 15:54
我在搜狐看完了,好感动啊好感动
落若菲雪
发表于 2009-11-27 22:24
腊月二十八,妈妈经过了数日的奔波,终于找到了那个几近失传的偏方。我看着她们在临近过年最忙碌的日子里,东奔西跑。望着她们把炒好的中药端在手里,眼中的光亮,一边感动,一边内疚。
我们总会为爱生死。而父母,才是真正无条件爱我们的人呵!
虽然很难以下咽,但还是每天吃个精光。
真的有了疗效。到大年初四的时候,那个肿块已经很浅很淡了。
妈妈高兴的像个孩子。底气十足的在我面前说:“海尚方子治大病,早就说有效哩!”
我看着左手中指上那个红线圈,红得刺眼。
眼病见好,妈妈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但我的终身大事,又被提到日程上来。春节的时候,就是家乡媒人最忙的时候。
有媒人来家里是亲,说是个不错的对象,家在镇上,这孩子在深圳开了一家卖电脑配件的店,都准备在深圳买房子呢,他也就是想找个同乡的,说个话都没隔阂。
我望着妈妈洋溢着满意的脸,才突然察觉,我竟25岁了。
媒人走后,我告诉妈妈,我不要见面,不要相亲。
妈妈问,那你自己谈?你谈了没有。
我说有。毫不迟疑的答。
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回绝媒人的,但最终,我没有去相亲。以后的几天,也不再有媒人上门。
初六,我在粉河河滩上独坐。
田地里麦苗绿油油的生长着,长势很好。河面上漂着大块的冰,都下午时分了,还有未融的冰,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到来,等待再一次被冰结。
有两个小孩牵着几只过来,羊儿如久旱逢甘霖般,在麦地里撒欢。
是一男一女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男孩略大。他们坐在我的不远处,小女孩问:“哥,为啥咱这条河叫粉河?又没有粉!”
小男孩答:“咱姥爷不是给咱讲过吗?在很久很以前呢,咱这有一个女的,她庄稼种的很好,馒头也蒸的很好,反正啥都好,就是长的不好。有一年,有一个皇帝来咱们这儿选娘娘,还说如果在哪个村子里的女的能够选为娘娘,那个村子就再也不交公粮了。那个女的知道自己难看选不上,就来到这条河边哭,那时候这河还没名字哩!哭完了就用这河里的水洗脸,呀!你猜咋着?用这水洗过脸之后,那女的变得可好看了!跟你一样好看!到选娘娘的那天,她就被选上啦!就成了皇后啦!这条河就被那个皇帝取了个名,就是现在的粉河啦!”
“那这条河有多长?”小女孩儿问。
小男孩两条手臂打开,尽力的向后伸展,比划着:“这么长!”
小男孩开始揪着小女孩儿的辫子问:“咱姥爷讲的时候你就会睡觉就会睡觉!”
小女孩嘻嘻叫着:“哥别揪,别打了哥,疼!”
他们牵着啃麦苗啃到满嘴绿液的羊走了,剩我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这一幕,那些话,何曾相似!!!只是心中早已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不懂得如何恰当的去描述此时的心情。
我逃不开,挣不脱,一辈子,都和你有关。满纸的悲痛凄凉,却写不尽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沧桑!
那些我赖以生存的记忆,在此刻,幻化成了一把可以斩断世间万物的问天宝剑,狠狠的刺向我的胸口,再快如闪电般抽出。我还没来得及惊愕,还没来得及捂住伤口,就被喷射而出的鲜血震住。红色的液体四溅开来,在空中翻滚起舞,再落满我的周身,像一只只红色的吸血虫,直入骨髓,腐蚀一切器官。我都还没有机会怜悯自己,就已经灰飞烟灭!
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哭了整整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妈妈开始还会劝说,后来也只能陪着落泪。因为我什么都不说,哪怕是父亲发了雷霆大火,我什么都不说。
我有什么是可以说的呢?勇敢爱了,没得选择,只能勇敢伤!
一场风花雪月的梦,讲给谁听!
我想离开。连家里都不想呆。我不要缅怀,也不要悲哀。
我不想寻死觅活,可我不知道除了死亡,自己还能逃到哪里。但至少不想呆在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我要不停的走路,每天都去不同的陌生的地方,不管有没有人会懂得我明媚的忧伤;不管会不会有人对我怜惜的敞开心房;不管那里是不是我想要的天堂。我都想一直在路上,一直在路上,不停留,每天都睡在不同的酒店客房,不放下行囊。没有目标,只要去很远很远的远方。陌生的地方。有山没山无所谓,有水没水也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我不带着自己的思想,每天要把自己弄的很忙。我甚至想得一种病,一种选择性遗忘的病!我要让生活在我的悲怆下,像在显微镜底下,脉胳清晰,淋漓尽致!我不和任何人交往,没有必要;我不和任何人相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不和任何人重逢又别离,虽然别离往往比相聚更加的精彩。我不和任何人擦肩,也不和任何相爱。
一路向南。因为南边温暖。
落若菲雪
发表于 2009-11-27 22:26
正月末,我向父母告别。
临走前夜,和妈妈睡在一个被窝。于是那一夜,便不再觉得寒冷。
原来人和人,只有近近的靠着,才会温暖。说什么距离产生美感!都是假话。我和展翔,如果不是总隔着万水千山,或者不会有此刻的天各一方,肝肠寸断。
妈妈探询的目光,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沉默,一味的沉默着。她亦不再逼问。知女如母,她还有什么不懂的!懂我的伤,我的痛。虽然,她不知道是哪个人给了我这么多的伤和痛。
我告诉妈妈,开工后我会很忙,不再每周打电话了,你们不用挂念。
第二天,出发。
2007年3月11日,到广州。
广州火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一句话:不到广州的火车站,不知道中国人多。确实如此。我随着人群走向出口右侧的天桥,望上看,全部都是黑压压的头顶,犹如骤雨初来时的乌云,而且是移动的。广州,这个城市,每天都接纳着如此多的人,而今天,我亦是其中之一。只是广州不是我的终点,不是我的目的地,我只是经过它,再去往别处。
走到天桥上,不再往上走,因为往上,便是汽车站了。我还不知道去往哪里。望着下面的车来车往,望着一拨拨涌上天桥的人海,一片茫然。
下了天桥,刚好有一辆公交车进站,于是就跳上去。没有目的地。只想倚着车窗看看这座城市。
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有展翔。
有几树木棉初开,像火一样的红。没有树叶的衬托,愈发觉得厚重清冷。木棉是极典型的南方花木,亦是英雄之花。记得在中山时,紫马岭的公园里,有两列粗壮的木棉树。曾见过当地的男人用梯子爬上树,去摘盛开的花朵。据说,木棉花晒干后煲汤,是顶好的药膳食材。只是看着那些花儿掉落在地上,再被装进粗糙的袋子里,竟有些不忍。
一朝盛开,一世结束。
在不知转了多久之后,竟又回到了原点:火车站。于是下车,再去售票口买车票。去哪里的都行,只要是马上走的。
于是就登上了N720次列车,这列火车,将把我带到岳阳。
岳阳不是目的地。我也本就没有目的地。
车上的人不算少,但因为是卧铺,便也不觉得拥挤。我一句话也不曾说,也无人可说,也不想说,只听别人说。对面男人的太太是个妇人,抱怨了N句没带方便面的丈夫。丈夫却是个模范先生,一直都是好言相对。
世间的爱情,何止是只有千种。
背着背包,站在岳阳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对面一个又一个卖小吃的摊子,心里想,是不是每个城市的火车站广场上,都会有卖吃食的摊位?什么情呀爱呀花呀草呀,人活一世,最离不开的,只是吃。只不过这些出售的东西,不再是面的花样。
我找了个略显干净的位置上坐下,刚下过雨,都是湿漉漉的。要四串麻辣烫。
虽然告诉老板不放辣椒,但是装在碟子里面的东西,仍然是辣的。是我无福消受的辣。有点遗憾的掏出钱包,才发现零钱没有了。老板:“你吃两块钱的东西给我这么大张,嘛意思呀!是不是故意换钱呀?找不开!”
我把背包放在腿上,再仔细的翻找。还是只有一个硬币,没有零钞。
我说我只有一块钱零钱。
老板怒了:“你吃霸王餐呀?!”
这时,邻桌一个女孩儿站了起来,竹筒倒豆子般嚷道:“干嘛呀干嘛呀,你看人家像吃霸王餐的吗?人家不给你钱了吗?一百块的难道不是钱吗?信不信我打电话投诉你拒收人民币!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是你没理!不过看你小本经营挺辛苦就算了,不就一块钱嘛,我出了。什么事呀!”
她从我手心里捏走那一个硬币,再转身给老板。
她朝我扬了扬下巴,还不忘做个鬼脸。我还没有说谢谢,她便冲进了绵绵细雨中。
虽然自己的心荒芜的吓人,虽然说不和任何人遇见,不和任何人相逢,相爱。只是,我们无法诠释的那个缘字,劈头盖脸的降临在我的身上。
总有些人,不期然的和我们相遇。然后在我们的生命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
不曾想,在我离家出走的最初,便遇到了那个对于我,对于展翔来说,都至关重要的人。
最初的最初,她帮我支付一块饭钱;
后来的后来,她成全我痴情的爱恋。
在书报亭买了一本地图。看着上面彩色的小字,看到求索西路,突生欢喜。喜欢它的名字。便坐车去求索西路。
岳阳的公交系统很成熟,坐车很便宜。只是,车子都很旧,我数了下,到达南湖风景区,它总共熄火了七次。几乎每次遇到红灯都要重新启动。开车的是个女司机。
数公交车熄火的次数,成了我在岳阳的那段日子,最常做的事情。
因为我很寂寞。孤单又寂寞。
孤单的是身体,寂寞的是心。
而我,不仅孤单,而且寂寞。
落若菲雪
发表于 2009-11-27 22:30
在求索西路南湖附近的酒店里住下。
便经常在南湖风景区闲逛。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微闭着眼,让风伴着细雨一同落在我冰冷的脸上。我在长长短短的睫毛上,细数着过往。
风景区种着很多花,有的开了,有的没开,有的开了又被风吹落,有的半开着被雨淋下。
那是三月呀!!!
到处都是离人思念的眼泪。
所以每天都会下雨,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没有停止的日期。无休无止,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天空阴沉沉、雾蒙蒙的,感觉云层就像在自己的头顶,一伸手就能够触到那淡淡的烟雾。身上衣物总是似干非干,酒店客房里的被子也像是被湿气浸袭,用手摸着的感觉还好,但一和身体接触就觉得有种潮潮的感觉。
每天都在飘雨。
或者,当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当所有分飞的劳燕再次相聚,当所有的破镜终于重圆,当所有的鸳侣不再离散,当这个世间没有伤悲,所有的人都不会流泪,老天才不会下雨。
因为下雨,是上天怜悯世人而流的泪滴,天在哭泣。
可是,终也不会有那样一天。或者,当科学发达到某个地步,可以改变人体的基因,把组织里那种会觉得哀伤难过的神经,剔除掉。然后人,都只会笑了。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他的眼睛不会流泪,那么,他的灵魂里,也永远不会有彩虹。
相信不相信?
我在漫天大雨中跑到岳阳楼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洞庭。发呆,发呆。发呆。
因是雨天,游人极少。也因为那时,岳阳楼正在修整,东拼西凑的脚手脚,在偌大的园区内,随处可见。
身后有人说,花46块钱看这堆破烂可真不划算。
我对着小乔的墓地自语。我不需要倾听,我只是有了倾诉的欲望。美丽的小乔,美丽的死去,却仍然能够美丽的对着我笑,对着所有人,微笑。一个人死了,只是这世界,仍然活着。
古书上说周公和小乔感情极好,于是我便更加难以想象,在周瑜死去的那些年,她以怎样的方式活着。她活的好不好。
她的墓地周围,有大片的斑竹。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斑竹,那本就是因为眼泪才有的东西呵!
在一方长廊处,有许多名人挥毫写下的那首著名的《岳阳楼记》。细心看字与字的间隙处,竟有前人用细细的尖刀,刻下谁谁永远爱谁谁的誓言。
那该是多么温情的一幕:男孩左手女友的肩,女孩子温柔的靠着自己的情人,男孩的右手,写下关于永恒关于爱情的承诺。
不忍再看。在码头扯下一片大叶子做伞顶风冒雨的去拜鲁肃的墓。到了后才发现破败的牌坊上挂出了“内部维修,暂不开放”的告示。这告示一定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用于充当门板的木板已被前人拆去若干,松松垮垮的勉强支撑着不倒下来。于是,我对着告示微笑,从容的从侧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初春的雨,宛若茫茫白雾,弥漫在空气中。阻挡了人的脚步,我闲荡在整个墓区。看立于一九八三年十月十日的墓室铭文;看肢体分离、身首异处的西阁古代士兵像;看门窗皆不见的东厢旧居;终于看见了那株桃花,让人震憾的生命的力量,生命的美,在鲁萧墓的墨青密林里,在春寒料峭、冻杀年少的凄凄风雨中,鲜艳的怒放。只此一株,再无其它。
“嗨!帮我拍张相呗!”
我抬头,看着站在墓地最高处那座方亭里的女子,似曾相识。
她跳跃着下来,走到我的面前,噘着嘴巴,生气的说:“不认识啦!你还欠我一块钱呢!”
原来是她。
我冲着她浅浅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相机,她欢快的向上跳几个台阶,并且嘱咐:“要照我的右脸哦,我左眼没右眼大。”
我说好,她便摆出好看的姿势,对着我作出甜美可人的样子。
她接过相机翻看,满意的说:“还不错。真没想到,又遇到你。你不是这里人吧?!”
我说不是。
“那你来这里干嘛,风大雨大天寒地冻的,你别告诉我你是旅游的,因为我也是旅游的,哇哈哈哈。”
我有些目瞪口呆,因为这样放肆无所顾忌大笑的人,我第一次遇到这要的人,而且,是女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再问。
我嗫嚅着说:“我姓夏。”
她却摆摆手,做出“不说没关系”的手势。
“我叫夏翎翙。”因为她的无所谓,反倒让我撤退了重重的戒心。
“机灵聪慧?”
“不是。”我拣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自己的名字。
她边看边点评:“奇怪的字。”
“你呢?”我问,再加上一句:“我总要知道恩人的名字嘛!”
她快乐的笑说:“我呢,姓白,白颜色的白。因为我爹姓白,所以我也姓白。我爹姓白,是因为我爷爷姓白。呃,那啥,话多了点。我叫白蓝缎,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自己都挺纠结的。话说我家从祖上就开始卖布,所以呢,我们家四姐妹的名字,都和布扯上关系啦!全在绫罗绸缎四个字上下功夫。大姐红绫,二姐绿罗,三姐青绸,我叫蓝缎。我最小,所以有幸得一别名小缎。不过呢,更多的时候我被人叫做白小四儿。嘿嘿嘿嘿,有意思吧,呃,那啥,话多了点,别见怪噻……”
璎珞
发表于 2009-11-27 23:54
真难得我看到这里了
cinderella
发表于 2009-11-28 09:18
网评是这样的:
世上少见的最纯粹的爱情
令每一个懂爱的人潸然泪下的生死绝恋
这些年最值得珍藏的一本纯爱纪念书
一个妙笔生花的女子,和泪写就的生命恋歌
被誉为天涯最干净的帖子,最美的一篇文字
有《边城》的纯净美好,有《山楂树之恋》的诚挚感人,有路遥的质朴平实,有三毛的执著敏感……